经过之前激烈的战斗,山寨中的伤亡也在加大,再加上体力消耗,反击的力度已经大不如前,稀疏的箭雨无法对护住了要害的四头战象产生杀伤力,被这四头庞然大物突破到了近前,
四头战象迈着粗重的大腿奋力向前冲去,栅栏墙在它们万钧的冲力下摧枯拉朽般被摧毁了,官兵们紧随战象身后,呐喊着冲进山寨。站在高处指挥的格哚佬早已命令老幼妇孺躲进内寨,一见寨墙被突破,立即鸣金收兵,引领战士们向内寨退却。
当张绎的兵马几乎全部冲进山寨,和格哚佬部展开巷战肉搏的时候,远处突然旗幡招展,呐喊连天,两路生苗战士呼啸跳跃着,像一群发了情的猴子猛扑过来,拦住了张绎兵马的后路。
格哚佬在获悉张知府要以武力驱逐他们的消息后,已经在第一时间把情况向神殿做了汇报,但六位长老反复商议的结果是:不予支援。他们对叶小天进入官场和部落出山态度本就不太积极,如果出山失利,他们正好籍此反对出山。
不过,在环境的压迫下,求生的本能会让人的智慧不断发展。向神殿请求援助失败后,格哚佬终于想到利用私人关系向与他一向友好的其他部落请求帮助,两个与格哚佬部关系密切的部落首领先后决定派兵相助。
这两个部落各自派出了五百名勇士,他们被格哚佬安排在了山寨之外两侧的密林山坳中,如今到了关键时刻,他们发挥了重大作用,在张绎投入后备军孤注一搓的紧要关头,他们骤然出现在了官兵的后阵。
张家的兵马不明就里,身在局中很难确定对方的人数,只道是中了生苗的埋伏,再加上这两支生力军龙精虎猛,战力不凡,官兵登时阵脚大乱。正退向内寨的格哚佬见状趁机发动了反攻。
生苗山民们里应外合,张绎的兵马无心恋战,战况急转直下。张绎见势不妙,赶紧纠集部众突围向山下逃去。等他们逃回本阵站隐脚跟,重新点检兵马时,伤、残及被俘人数已在一千五百人以上。
一战之下伤损人数达到三分之一弱,这已经是一场惨败,虽说张绎手中还有三千五六百人,而山上的生苗即便加上援军一共也只有两千人,除去在这场战斗中的伤亡,也就一千五六百人了,他们依旧占据绝对的数量优势,可是论士气,他们却低迷到了极点。
文明程度高的人总是觉得愚昧落后的人更野蛮,冷兵器时代,越野蛮的人单兵战斗力就越强大,再加上因为不了解而产生的以讹传讹的传闻,山里人的战斗力就更被人为地夸大了。
这种情况下吃了败仗,张绎手下的兵马已经毫无战意,张绎巡阅兵营,眼见士卒们无精打采、垂头丧气,自知这场仗是没法再打下去了,而且提溪司张家打头阵,损失也最大,已经无心恋战,即便他肯再战,恐怕提溪张家也会反对,张绎无奈,只好仓惶退兵。
消息传回铜仁后,对张胖子来说不亚于当头一棒。他本想大胜一场,向铜仁众土司们炫耀一下张家的武力,不想竟败得如此凄惨。如果他还想再战,就得从铜仁调更多的兵过去,可是这时候,他却收到于家和戴家向铜仁府集结兵马的消息。
虽说张胖子一直认为于家不可能用武力强行攫取他们张家的统治地位,可是于家和戴家向铜仁府集结兵马是一个极危险的讯号,他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判断便置族人安危于不顾。
况且,提溪一战惨败,谁也无法保证,生苗既然有援兵,会不会还会有援军源源不断地继续赶到,如果张家的家底全在提溪消耗光,那也不用等于家出手了,他这个光杆知府只能拱手让位。
有鉴于此,张胖子便打起了退堂鼓。可他之前信誓旦旦地要严惩山苗,如今遭遇惨败,各路土司派在铜仁的眼线已经获悉消息,他若就此忍了这口恶气,本就所剩无几的威望势必荡然无存。
继续增兵不妥,偃旗息鼓也不妥,病体已近痊愈的张胖子又气又急,结果真的卧床不起了。不过这一来,他倒是有了一块遮羞布:因为病重不能理事,当然对提溪的惨败就无法及时做出反应了。
※※※※※※※※※※※※※※※※※※※※※※※※※
铜仁西北,思南县。思南就在铜仁边上,“婆婆”就在眼前,知县自然苦逼,一县之长是没错的,想做百里至尊就难了。此外,这思南县还有一个大户人家,同样可以压制县令,那就是田氏。
此田氏非彼田氏,并不是安宋田杨四大天王中的田氏。土司人家的思南田氏,是隋朝开皇二年就由陕西兰田入黔的,而这个田氏,则是明初时候才由江西吉安迁转入黔的。
虽然这个思南田氏远不及世袭土司的另一个田氏威风,但在当地也算是有数的官宦人家了。现任家主田子渭曾任四川大竹县主簿,三个儿子都是举人,老大田助国正担任河南武陟县知县;次子田贡国正担任河南归德府推官,只有三子田效国侍奉在父亲膝下。
往上数的话,田子渭的父、祖、曾祖、高祖等也都做过通判、教谕、推官一类的官儿,其中尤以其叔祖父田秋最为了得,曾经官至四川按察使、广东布政使,算是位极人臣了。
如此显赫的家世,在思南县,就算是县令大人对他也得恭敬七分、礼让三分,算是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