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拂煦,旭日当空。清丽的松江水反射出潋滟的波光,氤氲在波光中慢慢消散,现出水上的石板桥,石板是一块块泛着岁月痕迹的青石,仿佛微微曲折的一行琴键,一个小童调皮地从这琴键上跳过,潺潺的流水就像音乐般传出。
这里是蓼皋,松江畔,一座偌大的宅院,宅院虽大,却没有城中高门大户的那种森严气氛,反而尽显农家纯朴之气。这里就是于家老宅。
老宅子里,于扑满和于家海神色紧张地看着他们的二哥于问舟。屡屡败给于珺婷后,于问舟似乎大彻大悟了,往昔的桀骜不驯全然不见了踪影,在族内事务上,他很少再给侄女添堵。
但张雨桐不相信,野心哪那么容易消除?何况他还清楚,虽然于扑满和于家海不太满意二哥对侄女的屈服,但他威望还是在的,要和于家达成默契,需要这个人点头,所以,张绎还是同他取得了联系。此时,张绎刚刚被带下去,于扑满和于家海就迫不及待地征求起二哥的意见来。
于扑满喜形于色道:“二哥!不用咱们出动一兵一卒,咱们只需按兵不动,不往铜仁赴援,事成之后,大哥这一脉就绝了,你就是土司啊,我们两兄弟也不用靠边站了。于家在咱们三兄弟手里,一定能发扬光大。”
于问舟淡淡地瞟了他一眼,缓缓道:“不管如何,珺婷总是大哥的骨肉,咱们不忿她做土司,倒要号令咱们这几个叔父,却也不必置她于死地吧?”
于家海“嗤”道:“二哥,于家族人过千,死个女娃儿,有什么了不起。”
于问舟垂目不语。于扑满急道:“二哥,难不成你还要增援铜仁府,搭救那个丫头,救她出来,继续踩在咱们头上?”
于问舟沉吟了一下,道:“从这几年看,珺婷这丫头做的挺好,是个合格的土司。咱们年纪大了,就算夺了这份家当,还能当几天家?她这么争气。你我也可以放心了。”
于家海道:“那么……大哥是要拒绝张绎,赴援铜仁!”
“不错!”
于问舟缓缓站了起来,沉声道:“送张绎离开吧,告诉他,如果我于氏土司遇害,于家,决不罢休!”
于扑满大急,挺身就要反驳,被于家海一把拉住。道:“好!反正我们听二哥的,你既然这么决定,那就这么办吧!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三哥,咱们去送张绎离开!”
于家海拉着于扑满出去,一到外面,于扑满立即不悦地道:“你拉我干什么?二哥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我原还以为他对那妮子低声下气,是故意隐忍,没想到他还真怂了。你也甘愿受她驱使?”
于家海扭头望了一眼,低声道:“二哥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再说,就算你我反对,他要带人去铜仁,你能拦着?如果……让他留守根基,咱们两个去铜仁……”
于扑满双眼一亮,道:“你是说?”
于家海阴阴一笑,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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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
叶小天咳嗽一声,于珺婷盘膝坐在榻上,轻轻翻着一份话本儿,真难为了她,在这密室中居然还藏了解闷的话本儿,以致叶小天不禁有些恶意地猜测:“这位监州大人是不是在府衙里有个相好了,两人没事儿就藏到下边来胡天黑地一番?”
不过想想于监州的性格,她要真有个男人,只怕还真用不着藏起来。而且她是土司,根本就是个土皇帝,就像武则天做了皇帝,普通女性需要承担的根本不能再约束她,于珺婷也是一样。
“咳!咳咳!”
叶小天又用力咳嗽两声,于珺婷扬起眉梢,瞟向他。
叶小天道:“这里吃的喝的都有,马桶呢?有没有,不会……也要在这里解决吧?”
吃喝也就算了,如果拉撒都要在同一间屋里,哪怕同为男性叶小天都觉得不自在,何况对方是女人,而且不是他的女人。
于珺婷看了他一眼,指了指石床尾部,道:“那儿是道可以活动的门,推开。”
叶小天松了口气,于珺婷又低下头,津津有味地看书,看了一会儿感觉叶小天没有动作,不禁又抬起头,奇怪地道:“怎么不去?”
叶小天道:“我只是问问,现在并不想方便。”
于珺婷白了他一眼,继续看书。
叶小天道:“通风口在哪?这里边一点都不气闷,可我怎么看不到通风口?”
于珺婷根本不理他,叶小天又道:“你困在这儿,似乎一点都不关心?就不想想回头怎么出去?也不想想张家还有什么近一步的举动?”
于珺婷淡淡地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是狗急跳墙而已。如果能杀得了我,才能反败为胜。只要我不死,外有于家和其他各路土司,内有戴同知,文先生和于海龙也会发动反击,我只需在此坐等,不消三五日,就可以出去,到时候,我就可以理直气壮地夺了他的知府之位!”
于珺婷说话的时候,叶小天已无声无息地走到她的面前,于珺婷忽然察觉灯光变化,一抬头,就见叶小天正站在面前,本能地瑟缩了一下,紧张地道:“你干嘛?”说着,她的手已经向后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