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啷。 铛! 叮~ 金铁交击声密集而急促,斩骨刀,雁翎刀,剔骨尖刀,仿佛三条凶性大发的狂蛇,缠斗之间,绞碎了飞溅的汗水和血花。 几个回合下来,竟然是路左落了下风! 刚刚的戳脚,算是阴了贪生怕死的老太监一手,按理说,双刀对单手,本该是一边倒的局面。 但老太监一颗丹药下肚,苍老躯体却榨出了山洪般的气力,宛如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一柄雁翎刀大开大合,一招迅猛如虎扑,一招又翩然似鹰落,逼得路左险象环生。 又是一次利刃碰撞,路左双刀交叉,钳住雁翎刀往左一扯,右肘恶狠狠戳中对方的肩窝。 谁知老太监跟完全没有痛感似的,满脸赤红亢奋,他一膝盖顶在路左肋下,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嘶……” 路左眼角一抽,眉眼越发昂然。 两人各自退开一步,复又短兵相接,身影被刀光完全笼罩。 惨烈厮杀中,没人注意到,一只狸猫叼着刚画完的,还滴着血墨的符纸,凑近了火盆…… 凶器正咬住彼此,路左耳畔突然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大股黑乎乎的浓烟喷出炉口,涌出锅底,须臾间便溢得满屋都是。 刀刃一触即分,老太监噔噔噔错步撤开。 烟气充斥鼻腔,不是什么阴损的迷烟毒烟,只带来轻微的窒息感,他的脸色却变得难看无比。 【野茅山·生烟符】 路左挑了挑眉,目光扫过对方喉头,眼中闪过一抹明悟。 “客官,你给自己加了菜,我添把火,礼尚往来,不过分吧?” “路掌柜,太客气……” “太”字还算平稳,“客”已经走调,“气”字刚吐出半个音节,便被迎面的刀光逼回了喉咙! 这一回,路左的刀势暴烈得出奇。 老太监后退一步,他便前突填上一步;老太监后仰一寸,他便欺身压住一寸。双刀毫不停歇地交错连斩,如出海双龙! 要知道,双手刀以腰为轴,以肩催刀,本是种极耗腰力的兵器,但路左仗着自己年轻精壮,有一副铁打似的好腰杆,竟硬是凭着一口气,打出了潮水般连绵不绝的势头。 噗嗤~ 雁翎刀从大腿上舔去一块皮肉。 气势的代价是实打实的伤口,此时,路左已经满身血痕惨烈。 但抬手之间,他依然不肯给对方一点点喘息的机会,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 刃口再次相格,一直生龙活虎的老太监额头青筋一鼓,雁翎刀软绵绵失了劲头! “果然!” 路左眼中凶光大盛。 正如所料。 老太监颈上的旧伤,分明是利器所致,喉咙是人体最脆弱的器官,必然会留下气促之类的后遗症。 或许在平时,这个后遗症并不明显。但此时他服食丹饵,压榨了潜能,却也加促了呼吸;快刀短打不容换气……几重雪上加霜,足以暴露致命的破绽。 生烟符本是最低级的法咒,用在这里,却蛇打七寸! 斩骨刀斜挑手腕,与第一个回合如出一辙。老太监被迫弃掉刀柄,没了左手去接,雁翎刀铛啷坠地。 路左下抹斩骨刀,作势去封下路,剔骨刀冲着对方眉间便是一记捅刺! 刀尖破开血肉,柄上触感踏实。 “不对。” 路左眼神却一变。 剔骨刀刺穿的不是老太监的眼皮,而是他横在脸前的掌心! “啊啊啊啊啊!” 惨痛无比的嘶吼迸出苍老的喉咙,老太监牙关咬得渗血,巴掌骨肉滑过刃锋,向前一抓,指甲深深钩入了路左握刀的右腕。 他右手向内扯,拽得路左趔趄不定,肩膀顺势往前一顶,竟是拼着大腿中刀,手掌彻底残废,也要让路左吃上这一记崩山般的肩撞! “还你一道硬菜!” 肩头宛如一块铁板,裹挟着全身力劲直奔路左鼻梁。 鲜血狂涌! 老太监目眦欲裂,他铁板似的肩头,撞上了一柄真正的铁刀,一时间筋断骨碎! “客官,知道你肩上功夫厉害。” 对方的肩撞有多硬,路左早有领教。 他那柄斩骨刀根本没往下走,虚晃一招便斜斩中门,看起来,倒像是老太监自杀一般主动迎向了刀锋! 刀口深深陷入肩膀,连胸膛都剖开了一小半。 生机随着血液飞速流逝,老太监涣散的瞳孔对上了路左猩红的双目。 路左冲他咧嘴一笑,松开剔骨刀,抓住老太监稀疏的发髻往砧板上一压! 花白头颅被迫伸长脖子,底下垫着血淋淋黏糊糊的砧板,就好似…… 一头待宰的牲畜。 “账清了。” 手起,刀落! …… 人头落地。 路左低垂着头,黑凝的眸中有澎湃的紫金色炸开,仿佛夜幕划过流星。 隐约间,一阵啃噬声虚幻而清晰,像极了野兽獠牙咬合血食。 眼前的尸体没有少掉半块肉,但路左脑海里,分明多出了一些东西! 《武编·拳论》 《武编》,军事名家唐顺之于嘉靖年间所著。唐顺之文武兼备,抗倭有大功,其著作在明军中流传甚广。 其中《拳论》一篇,主讲军中的擒拿搏击之术,手,肘,脚,膝,肩……一招一式拆解详尽,几乎把人体上下打造成了一具杀人利器。 而路左获得的,或者说,他夺来的,不仅仅是一篇文字…… 鞋底碾起一溜尘土,路左踏步顶肩,振衣猎猎,每一块肌肉的收缩,每一毫厘的拿捏,甚至拳风吹拂肌肤的触感,都自然而然恰到好处,熟稔无比没有半分生涩,仿佛他真的打熬了大半辈子的《拳论》,仿佛……李朝钦的某一部分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