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缠身,刀光临头。 眼瞅着剔骨刀掠向自己最宝贝的指头,老人啊呀一声,手忙脚乱抛出了手里的人偶。 那人偶迎风便长,眨眼间便化作了一人之高,被烧掉了一般头发的脸蛋依旧娇俏,却也平添了几分惊悚。 刀口结结实实砍中人偶胸膛,路左脚尖一旋,绕开人偶直取偃师! ——他瞧得分明,这偃师的一举一动没有半点功夫底子,浑身上下全是破绽。 咯巴~咯巴~ 不料,人偶身子一阵脆响,居然毫无征兆地翻扭了全身关节,像一只大蜘蛛似的,朝路左张牙舞爪扑了过来! “嘶……” 路左习惯了和人厮杀格斗,却没有与这种怪物对阵的经验,再加上他全神贯注奔着偃师而去,竟被人偶扑了个正着。 纠缠的一人一偶撞出去老远,撞碎了一张八仙桌,破碎的木屑扎了路左满背。 这人偶重量虽轻,力道却沉重,躯干肢体像是昆虫交配一般越缠越缠,勒得路左喘不上气来。 疼痛感窒息感,激得路左双眼猩红,他发了狠,刀尖一下又一下凶猛戳进人偶肩胛位置,实木关节被硬生生戳了个稀巴烂! “噗!” 另一头,偃师咬破舌头,扭头一口鲜血喷上鬼头。 众多幻戏恶鬼就像冰雪遇上了热水,一下子消融殆尽。偃师袖子一抖,一柄短铳滑落到他手里,瞄准了和人偶缠斗的路左! 可这时候,南北提前布置的另一道幻戏发动,偃师眼神顿时浑浊一片。 他左瞄右瞄,迟迟不敢扣下扳机。 “路左!” 耳听得南北一声呼喊,路左移动目光,正瞅见一只抛过来的酒坛。 刀口当空击碎酒坛,酒浆暴雨似的淋了人偶一头一脸。 又是一声脆响,人偶一只摇摇欲坠的肩膀终于被卸了下来。 路左一膝顶在对方腹部,顺势打了个滚拉开距离。 他闻了闻刀子,朝南北一竖大拇指。 “你倒是舍得。” 斩骨刀出鞘,路左双刀交叉抹匀酒水,刀锋掠过火炉焰苗。 烈火暴燃,双刀拉扯出两束盛开的火光! 这个时代的土酿酒的度数,还达不到燃烧的标准。但南北嘴馋贪杯,不知从哪里搜罗来了两坛顶好的蒸馏烧酒,此刻正好物尽其用。 “再有灵性的木头,也怕火烧。” 路左双膝微屈,离弦之箭一般冲向人偶。 人偶的关节扭曲成诡异的形状,仿佛被暴力折断过的树枝,可她的脸蛋依旧是一副笑吟吟的可人模样,如此反差,更添一抹悚然。 火刀和扭曲的关节彼此错落,不同于人类的格斗,更像是两只野兽的撕咬! 厮杀中,一只关节反拧的指尖打散了路左的发髻,披散的黑发之间,闪过一抹湛然的眼神。 路左双刀如剪,齐抹人偶喉咙! 木偶自然不怕割喉,但淋漓的烧酒却怕燃烧的火焰。木偶纤细腰肢一折,以一个人类绝不可能做到的姿势避开了刀光,肘部一翻去挑路左的胳膊。 指甲落了个空…… 双刀抹喉之后,路左没有顺势下劈,而是猛地拧腰,脊背扭动如大龙,带动他整个身子浮又奔向了偃师! 人偶紧随其后。 又是一口舌尖血,喷散一道幻戏。偃师眼神一清,恢复清明的视野当中第一个闯进来的,便是披头散发的路左。 “来得好!” 这种距离,瞄准都不必了。 偃师平举短铳,扣动扳机! 砰! 路左脊背一埋,飘飞的发丝之间,隐约露出咫尺之遥的人偶。 火舌穿过发梢,喷了人偶一个满脸开花! 辛烈酒水一下子点燃,火焰飞快蔓延,整个人偶变成了一团耀眼的火炬,一步一步,艰难停住。 偃师瞪大眼眶,满脸不敢置信。 路左拔腕挥刀! 生死关头,偃师咬紧牙关,藏在身下的左手五指一勾,牵动了细不可察的细丝。 木柜砰地炸开,另一只五官空白的五寸人偶腾跃而起,指甲直扎路左眼皮! 刀光闪跃。 人偶动作一僵,重重摔在地上。 那抹刀锋根本没朝偃师去,而是扫向木柜上方,扫断了一排细绳。 ——没有温养出灵性的空白木偶,只能用丝线操控。 “光明正大,二对二?” 路左再次拧腕,刃口舔食鲜血,偃师五指齐根而断! “你可不像个光明正大的人啊。” 又是一刀,削光了偃师另一只手掌。 铁钳般的指头扼住偃师喉咙,路左抓着对方往门板上一砸,偃师脸颊肿起老高,双眼被迫直勾勾看向那具空白人偶。 “怎么,那是你唯一的娘子,这是你唯一的夫君?” 路左眼中,气焰嚣烈。 “呼,呼……” 喉头逐渐锁紧,偃师额头青筋暴兀,眼神狞厉如困兽,齿间迸出一句话: “厂公已经到了樵县,你们,都得死……” 路左愣了一下,哑然失笑,手上稍微松了些力道。 “谢谢啊。要不,你多说两句?” “……” 偃师翻着眼白盯住他,突然一扯嘴角。 血肉模糊的舌头,拨动了齿间一根细丝! 这根细线近乎透明,纤细如雨丝,若是不颤动,以路左的眼力也完全看不清! 咯崩。 五指青筋一鼓,折断了偃师的脖颈。 苍老身躯飞快干枯、风化,成了一具被抽空了血液的干尸。 细丝染成鲜红。 路左阴着脸,用刀尖一挑血红细丝,目光顺着抖动的丝线看过去,却只看到了一根燃烧的人形火炬。 他的“娘子”? 火焰噼啪,僵硬火炬一动不动,里头的人影逐渐坍塌,碎裂。 一人一猫默然不语。 “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