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龙珠,又指望什么去复活一条灰飞烟灭的敖氏真龙?
敖清眼也不敢眨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就算再等一千年,一万年……也等不到第二个阿灼了。”
这叫她怎么能不想,又怎么能不念?
“……那就记着我吧。”
没了办法的西海小公主这下子是真的叹息出声了,只好挨近过去,与为她流尽泪水的傻姐姐额头相抵:“记着我,就是带着我呢。我住在姐姐的心里,你念我一日,我就活在这世间一日。”
她语气温软,学着敖清从前哄她的样子,柔声道:“我想看年节时的烟火,也想看春天的花,冬天的雪,想看河水涨了又退,还想看河边的杨柳岁岁新绿。”
“五姐姐总是哭,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可这世间多好啊。”
骄纵的小··红··龙难得软乎乎地撒着娇,她蹭了蹭敖清的额头,闹人似的说着:“你怎么舍得困住自己,困住我?”
这一句语声轻柔,像是拂过枝头嫩叶的一缕微风,可落在敖清的耳朵里,却恍若千斤重锤狠狠砸中心门,擂出一声传遍四肢百骸的巨响。在她眉心处盘踞多时的邪气如同被风吹灭的烛火,霎时被逼出敖清··体··外。
与此同时,似乎有一道破碎之声乍然响起,种在敖清身上的阵眼似乎立刻就要土崩瓦解。
敖清却没有马上醒来。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妹妹,不想问这一缕属于阿灼的神识是哪里来的,也不想追究为何要突然闯入她的梦境——她是从不会为难敖灼的。敖清只是深深地凝视着,目光带着一种哀伤至极的温暖,她强忍着所有的泪水,伸手抚上妹妹的长发。
“我惹阿灼担心了,是不是?”
敖灼眼眸含笑,这次换她不肯回答了。
“……以后不会了。”
敖清弯了弯唇角,哪怕阿灼的身影在她面前慢慢转为虚无,原本贴近的温热重新变得冰凉,她都支撑着这个并不好看的微笑,努力不让声音颤抖得太过:“以后,我多带阿灼去看看人间,好不好呀?”
她问着这样的话,就好像是千百年前,自己都还是个幼崽的东海五公主捧了满手的糕点,轻声问着更小些的西海三妹妹:
——“阿灼吃了这些,以后就不要偷跑出来了,会惹人担心的,好不好呀?”
胡作非为的混世小魔头顿时笑了起来,她存着坏心眼,故意去学姐姐说话,也软软糯糯地应了一句……
“好呀。”
这一句话尚未落地,那一袭如火的红裳便在敖清眼前如轻烟一般散入风里,再不可寻。
与此同时,泾河龙宫寝殿之内,昏睡许久的水神终于睁开了眼睛,玉枕泪痕未干,可那双犹带水光的眼睛却再不见一丝软弱与迷茫。
——至此,白日舟已破。
“咳咳咳……”
正殿主位上,原本神情淡然的书生捂着嘴不停呛咳,指缝之间不断有鲜血渗出。作为阵眼,提供法力的敖清却主动破开了阵法,原先被他用于操控敖清的邪气一击而溃,当即全数反噬在他的身上,让这具已然受伤的身躯立刻呕血不止。
手持上古法器宝莲灯的三圣母却只是冷笑:“活该!”
这本不是她会说的话。
众仙有谁不知,三圣母的丈夫也只是个凡人,且毫无修道资质,即便被她以法力延长寿数,死时也不过百二十岁?对于神仙而言,不过就是弹指一挥间而已。
可这位女仙从此不肯再嫁,也没有去寻凡人丈夫的转世,似乎那短短百年的相守,便足以填补她这一生的情···爱。
也正因如此,三圣母原本比谁更能明白敖清。
就算知道内情的人大多都说,东海五公主真是傻了,常年以本命龙珠替一凡人洗髓,为其温养身躯,助其修炼得到,竟生生为其延续了两百多年的寿数。看那架势,甚至仍将继续下去,直至这凡人飞升成仙。
“愿你一家三口诸事顺遂,永不分离。”
柳琢一百岁整寿时,三圣母还曾陪同兄长前来道贺,握着敖清的手,诚心诚意道:“也愿柳毅早日功德圆满,从此与你长相厮守,做一对神仙眷侣。”
时至今日,三圣母仍能清楚记得,泾河水神当时是怎样羞红了面颊。
可谁知这柳毅竟是这般狼心狗肺之徒!
三圣母暗恨不已,转头又有些忧心忡忡,她看着静立半晌的哥哥,再看看他手中碎成两半的赤红玉珏,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才好。
主要也是她多少有些心虚。
接到曾孙媳妇的报信便风驰电掣地一路赶来,三圣母匆忙闯进泾河龙宫,一入正殿,看见高坐主位的柳毅和被阵法围困的自家兄长,她哪还有不明白的呢?当即怒气上涌,不管不顾地一把祭起宝莲灯。
这本是女娲娘娘补天时落下的一块五彩石,后又饮遍日月精华,化作这威力无边的绝世法宝。一经祭起,灵光五色,便可自分清浊妖邪,奖善罚恶。
罚的自然是柳毅,他此刻周身邪气涌动,俨然一副歪门邪道的模样。
三圣母原本以为,在场三人,奖的也自然应该是她的兄长,就算一时半刻破不开这阵法,也可以为他疗伤,多少恢复些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