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老大夫确实名叫胡勇。”
……哦。
那这就有意思了。
千年苦工目光微闪,一个在本地人看来只能治治跌打风寒的老大夫,却被铁传甲指名道姓地拜托元正请了过来,救治命在旦夕的小李探花?
是铁传甲这个忠仆不把自家公子当回事了,还是那个脾气挺爆的小老头其实深藏不露?
“胡老先生现在怎么样了?”
冯如海没明白元正刚才那句话的意思,突然听到这一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在问他:“老先生突逢大悲,小的怕他撑不住,便让两个伙计先把他的徒弟送回酒窖,陪着老人家在旁边房间休息。”
宋坊主心中一哂。
以冯如海的性格,突然用词这么委婉,不过是在顾忌她这个东家的面子——说是为了老先生的身体着想,可实际上是要等宋坊主赶过来,在她没有决定怎么处置之前,先把相关人等留在手中。
这不是说他们宋家要杀人灭口,而是陕中宋氏的酒窖里居然出了人命案子,要公了还是私了,在宋坊主坐镇塞北的当下,就不是一个分铺掌柜能拿主意的事了。
若说公了,那自然是要报官。
万梅山庄再如何的力镇一方,说到底,也只是无官无职的平头百姓,没有任何朝廷认可抑或明令授予的塞北处事之权。地方衙门可以明里暗里地仰仗剑神,也能对万梅山庄的许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比如去年孙拓被杀一事,个个都知道是西门吹雪的手笔,可衙门整理案卷的时候,只会写是他们的捕快千里追踪,却发现凶手已在途中身亡,只能带回尸身交差。
西门吹雪立足江湖至今,剑下亡魂少孙拓一个不算少,多他一个却也不多。可是,若非孙拓弑父杀妻引发塞北震动,任凭剑神每年杀四个恶徒还是四十个,哪怕是四百个,这些官员也不会轻易过问。
暂且不说京城里的情形是否有所不同,武林势力日盛,江湖仇杀乃至于以武犯禁之事屡见不鲜,大多地方官员便私下有了默契:如非必要,或者该说只要不闹到面前,就尽量与其井水不犯河水。
也省得莫名其妙就得罪了哪路高手,睡梦之中被无声无息地割了脑袋。
但宋玉红不能做到这一步。
她是正正经经的御酒皇商,名字都挂在户部,十五岁那年甚至有幸面圣,得今上金口赞扬为“天下第一酿酒师”,这才让寂寂无名的云河镇小酒坊一飞冲天。暗地里怎么做那是另一回事,但是明面上,她既然端着朝廷给的金饭碗,自然就得听朝廷的管。
如今是她的地面出了事,按理说,朝廷法度怎么写的,宋坊主就要怎么做,该报官报官,该配合配合。
宋氏酒坊因此遭人非议怎么办?
那就是宋家的事了,与衙门有何关系?
而这也正是冯如海着急忙慌来寻东家的原因。
他想让宋坊主私了。
人可以由他们尽快安葬,具体经过可以私下再调查——在冯如海看来,塞北还没有万梅山庄查不清楚的事。虽说宋氏酒坊遭受的才是无妄之灾,但若是东家心软,想要补偿死者家眷他也没有二话。
总之,不要闹出去就行。
千年苦工看着从前的重剑客,不得不说,这的确是江湖人惯用的处事方式了。而且……
宋坊主突然毫无预兆地转身向后,无论是旁边陪着她的桑落还是站在她面前的元正皆是一愣,下意识地跟着看过去,却见有一人身着白衣,手持乌鞘长剑,也正向着宋玉红走过来。
“……我就知道,果然还是瞒不住你。”
宋坊主的声音像是无可奈何的叹息,与此同时,桑落却不由得看了一眼冯如海。
——比起宋氏掌柜,这个人,果然更像是万梅山庄派过来的眼线。
冯如海颇为无辜。
还是那句话,塞北地界出了这种事,即便他不通报过去,难道万梅山庄自己还能收不到风声么?何况他想要尽快查清楚送来孙拓妻子尸身的那对男女的身份,哪有比借助万梅山庄更迅速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