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只有他和未婚妻子向下坠入剑冢?还不是孙拓妻子的血怨作祟,引致结界与阵·法齐齐变动,要让罪魁祸首在缚妖链下粉身碎骨,不得好死?
西门吹雪为人冷傲至此,宁愿接受一个百般不堪的真相,也不会想要一个所谓善意的谎言。
“你今日来问我,便是知道我不会骗你。”
宋坊主凝视着眼前的人,声音轻得很,还带着一点尚未消散的笑意,吐字却不急不缓:“我也知道,就算我与你说上一百遍‘邪祟之事非人力所能操控‘’,你大概也听不进去。”
西门吹雪没有回答。
见他果然默认了,宋坊主便笑叹道:“可是西门庄主啊,你我都该知道,倘若不再弄人,哪里还算得上是天意?”
“如果当初孙拓没有杀妻弑父,你也不曾千里追击,想来就不会遇见燕南天。若当真如此,不仅不会有这一次的变故,或许……”
——“我们早就已经如期成亲了。”
“这些倘若与如果……”宋坊主笑意不变,却悄悄缓了一口气,这才继续道,“你以为我当真就没有想过么?”
西门吹雪清淡的眸光陡然暗沉。
“但即便这些都成真了,难道你我之间就再没有憾事?生离死别连神仙都逃不过,凡人还有老病之苦,或许我寿数短暂,尚未白头,半途就要丢下你也未可知。”
不顾西门吹雪紧皱的眉宇,宋坊主轻声道:“又或许你还是会剑道遇阻,我是挡在你前方的拦路石,不搬开便再不能寸进。届时,你要如何,我又怎么自处?”
“或许我醉心酿酒,走南闯北地寻访古方,生意也愈做愈大,再不能只留在万梅山庄陪着你。到那时候,说不定就是我先一步转身了。”
身虚气弱的伤患也不知道是哪来的精力,竟条分缕析地说上这许多,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了,还能轻轻覆上西门吹雪的手背,让自己比从前略低的体温慢慢渗透过去,仿佛要暖热他暂未执剑的手掌。
“你看啊庄主大人,往日不可追,来日亦难期。可就算如此,我还是觉得十八岁的宋玉红可真厉害,虽说怂了些,要借酒才敢装疯,但她曾尽力抓住了你。”
“你也尽力回握了。”
宋坊主附身过去,自去岁以后,她第一次如此主动接近西门吹雪,与他额间相抵,两个人气息交错间,她的声音一下子就低若呢喃:“那就够了。”
——因为若是重来一次,宋玉红还会是一力肩挑家业的御酒皇商,西门吹雪依然是那个执着追索剑道的清冷剑神。
面对彼此,他们都拼尽全力地做到了最好。其余种种,无论是坎坷还是伤痛,哪怕当真分别了,都一概算不上辜负。
“……”
西门吹雪合上双眼,半晌,终于轻轻“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