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比如为了方便医治宋玉红,敖玉刻意放大与长息的感应,谁知道掌珠一朝看人不顺眼,连带着让他这个八部天龙广力菩萨都有些冒火,一提起西门吹雪便心头烦躁。
“阿弥陀佛……造孽啊。”
八部天龙心底长叹,脚步却不停,自己搬过凳子就坐在床边:“宋坊主今日感觉如何?伤处可还疼痛?气息顺畅么?”
“好多了。”
宋坊主摊平手掌,隔着两指宽的间隔,与敖玉未曾触碰地掌心相对,任由对方将纯正的真龙灵力灌·输过来:“若三太子有事要做,便不要一直记挂着我这边,正事要紧。”
“我这还真不是什么要紧事。”
敖玉正专心致志地为凡女疗伤,回答得便有些随意:“只不过是中元将近,到时候鬼门大开,我过来看顾一二罢了。”
……呸!
说得简单,可老子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宋坊主歪了歪头,像是有些奇怪似的,不自觉地追问道:“河灯铺路,香火为引,阴鬼返阳间,生人需辟易。鬼域事务,三太子是要帮忙么?”
“……宋坊主知道这些啊。”
也是,好歹阿灼与意安也算老相识了。
敖玉的手指稍稍一蜷缩,又很快重新伸直,抬头对凡女笑了笑:“我虽然在西天受封八部天龙,却不像四海龙王一般,有非履行不可的职司。只是欠着鬼王的一点私情,碰巧这次塞北有尸·身凝出了血怨,我便过来看看,以免十五返魂时出现差错。”
七月十五鬼门开,生人祭奠故人,尚未投胎的亡魂便会顺着这一点牵引归来,看望生前的亲朋故旧。而那些无人惦念的亡魂,便只能在人间游荡,大多会回到尸骨埋葬的所在。
孙拓的妻子自然也在其中。
尸·身上的血怨浓厚至此,难保不会牵累到她的魂魄。即便她本人侥幸没事,但孤苦无依的亡魂本就脆弱,要是有谁那么不走运,碰巧撞见孙拓妻子的尸身了,只怕也难逃一场厄运。
于是,敖玉便自告奋勇地过来了。
他倒是一直记得,自己欠着度化十万恶鬼的巨债。虽然年代久远,已经算得上是一笔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了,敖玉却从没有想过要抵赖。
这几日除了看顾宋坊主,他便是与那两具喜棺面面相觑,想着怎么处置妥当。
尤其是……
敖玉看着眼前的凡女,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原本就要脱口而出的话。
——尤其是,前些年意安入轮回劫,投了一回凡胎,鬼域暂且王座空悬,难免让他这个欠债的提心吊胆。
这是极少数人才能得知的秘密。
至于意安投胎后的身份,恐怕就只有天帝和凤族长老才能知道。
这些三界机密,倘若面对的真是阿灼,不用她问,敖玉便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或许都用不着他来转述,意安就会自己做出安排,提前与阿灼见一面,交代一番“后事”。
但任凭他再不想承认,敖玉也知道,面前的人是宋玉红。
所以他明白自己什么不能说。
八部天龙眼底的光暗了下去,声音却仍是温和的:“你现在身子弱,这两日入夜要多注意些,中元之时阴气极重,不利于你恢复。”
宋坊主点了点头。
她像是也发现自己方才问得逾越了,为表歉意和谢意,还主动邀约道:“正巧我这两日也要持斋,如果三太子不嫌弃,不如用顿饭再出门?”她想起什么似的笑了起来,“我家桑落,近来做饭很用心的。”
因敖玉曾在宋氏酒窖自报家门,后来送别栖光的时候,宋坊主也听见鬼差称呼他为“广力菩萨”,敖玉倒也没有隐瞒,趁着后来为她疗伤的时候,便简短地交代了两句,言道自己如今确实是佛门弟子。
“……但你还是别跟着叫什么‘菩萨’了。”
敖玉还曾特意这么强调过。
宋坊主便还是唤他作“三太子”。
因每日还要替她疗伤,敖玉就暂时住进了宋府,只是常常早出晚归的,他又是正经神仙,寻常凡人哪能发现他的踪迹?虽然桑落不想怠慢自家小姐的救命恩人,饭菜总是做足了分量,敖玉也没有正经吃过几顿。
至于那位显圣真君?
“……他当真也住进来了么?”
一门心思扑在自家小姐身上的桑落,甚至是有些茫然:“他那间客房,好像从没有亮过灯?”
千年苦工:“……”
所以你们一个八部天龙,一个显圣真君,到底都在忙些什么?莫非还能被孙拓他媳妇给难倒了?
哦豁。
那得是什么天庭和大雷音寺梦幻联动出品的笑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