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不停蹄地杀进了真君殿。
显圣真君首当其冲被她拖下水,哮天犬便理所当然地成为第二个受害者,面上与敖灼争锋相对,心里却忍不住就要叫苦。
概因西海小魔头实在很能打。
从前没有本命法器的时候,敖灼赤手空拳,就能凭借一手鬼神莫测的法术压制哮天犬,十次里便要赢他七·八次。等她一朝掌珠在手,更如潜龙腾渊,连那两三次的险胜都不留给哮天犬了。
屡战屡败的神宠又是跳脚又是疑惑,不知道敖灼这等养尊处优的敖氏公主,从哪里磨炼出了一手精准利落的剑法,杀伐果决之甚,比他这个随同征战多年的疾犬还要犹有过之。
——就好像她也曾亲临沙场,飞马横扫,剑光乍起乍收,便有敌军首级随之坠落,直要用尸骨垒成一座通天的丰碑。
剑法映心,自敖灼诞生至今,仙魔二族再未爆发过大规模战事,可若是寻常的斩妖除魔,便是再怎么艰险,也不该把她养成这样老练狠辣的剑客。
神宠百思不得其解。
毕竟他哪里会知道,占据着这尾红·龙真身的灵魂,入职次元管理局后的第一个任务,就倒足了霉运,当场落进一个战火连天的次元。
七国争雄,诸侯割据,而尹清和的新手任务更是特么的绝了,好家伙,直接就给安排成终极大佬的贴身亲卫,一路陪着他横扫六国,统一中原。到最后他大功告成时,尹清和这么个原本战力值连五都不到的渣渣,已经被活生生练成了人·形·兵器,进可马上征战,攻城略地,退可以一敌众,搏杀护主。
她也曾一身劲装,背负长剑,如画的眉目间波澜不惊,抬眸时却似有剑光破空,丝毫不掩锋芒,只为做他手中震慑各方的绝世利器。
她也曾为一个人杀伐四方,身后是千军万马,脚下是尸山血海,抬起头时,眼中是迢迢玉阶之上的御座。而高居御座的人却低着头,深沉难测的目光似是天顶洒落的穹光,定定地俯视着她。
她也曾屈膝叩首,以额触地,以君臣之礼拜别自己陪伴多年的帝王,从此海角天涯,直至离开那个世界,也再未与那人相见。谁知死后的尸骨却被郑重收敛,一路换马不换人地运往咸阳,最后送进了秦皇宫。
哮天犬觉得她用剑过于决绝,倒也所言非虚。
——尹清和的剑意,原本就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她这模样……”
看着结界里杀意骇人的西海红·龙,哮天犬不知不觉间已经冷汗湿衣:“是当真要豁出命了啊……”
他下意识地再看看自家主人。
作为神宠,哮天犬绝不可能怀疑自家主人的实力,他也确实比大多数仙家都更清楚,显圣真君那般岳峙渊渟的身姿之下,究竟潜藏着怎样磅礴不绝的威压。
但此刻与他交战的也不是别人。
——祖·龙真元在身,哪怕只有不多不少的一半,也是开天辟地时最纯粹不过的鸿蒙清气。敖灼与之交融多年,早就尽数化为己用了,乃至于溯本汲源,天地清气无不任她取用,只要本命龙珠一日不失,她的法力便可谓无所竭尽。
这正是她的心境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修为增长的原因。
也是到了现在,哮天犬才知道,他与敖灼交手时,为何她总像是有意以法术抑或剑招取胜,鲜少与他认真地比拼灵力高低。
——古往今来,三界之大,又有几人够格与她比拼!
神宠狠狠一攥拳,视线在自家主人与西海红·龙之间转动得飞快。一时之间,这个向来对自家主人信心百倍的神宠,竟凭空生出了“这一战胜负难料”的预感。
而结界之内,其实敖灼远没有哮天犬以为的那般游刃有余。
掌珠剑锋下压,似山川崩塌般扑向三尖两刃刀,无尽灵力随之骇然爆发,便是暴风怒浪也不会有这么恐怖的力道,直要将天地也一并卷入海底。
西海红·龙牢牢地盯着显圣真君,招式未尽,她已经在呼吸之间重新调动起龙珠,灵力随心而转,山呼海啸般再度汹涌奔流。
——但是,没有用。
她的本命神剑压上三尖两刃刀的刀锋,就像是撞上了一堵坚不可摧的屏障,澎湃灵力在短短一瞬间就被化于无形。敖灼持剑的手甚至随之一紧,三尖两刃刀上传来的力道丝毫不弱于她,一个不小心,便会让她再也握不住掌珠。
“……补天之诀……”
西海红·龙轻声道:“……果然名不虚传。”
一直虚怀若谷的真君却顿了顿,没有像从前在昆仑山一样,温和地也回她一句夸赞。
敖灼虽然嘴上不说,但实际上,她与人切磋时也会下意识的留手,从敖氏同辈到哮天犬,全被她悄无声息地留足了余地。毕竟她自己心里有数得很,不想仗着祖·龙真元,便把这些一无所知的身边人打压得太过。
显圣真君被她祸害了这么些年,反而能看明白了:西海小魔头作天作地,唯独在欺负人的时候,居然才是她最体贴入微的样子。
而出于差不多的理由,自结识敖灼以来,与她切磋时,真君从未曾出过全力。
哪怕一次也没有。
——他的太上忘情决,原本就是顺应众生补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