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棋见晁鹏眼冒绿光,心里一抖,“回禀侯爷,小的乃南江庄府的下人。”
庄家?晁鹏终于舍得给庄思宜一个眼神,心道敢用南江庄府来自称的只有庄敏先家,此少年莫不是庄敏先的后辈?他对庄敏先没啥好感,因为他爹当年出事时,庄敏先就是首辅。虽说庄敏先没有参与构陷他爹,但也冷眼旁观了不是?
于是,晁鹏挖起墙角来十分心安理得,他对庄棋道:“我观你骨骼清奇,天赋异禀,不如来我军中?男儿在世,正当保国安民,驰骋沙场!”
庄棋一怔,突然察觉到来自庄小少爷的森冷视线,顿时一个激灵,“谢侯爷赏识,但小的受庄家栽培,唯一的心愿就是好好伺候少爷。”
晁鹏对庄棋的回答十分失望,认为此人已被庄家彻底洗脑,不堪大用。他又瞪了庄思宜一眼,好像对方是什么绊脚的臭石头。
程岩见了心说:喂喂,你瞪的可是未来对你有知遇之恩的庄阁老啊,后来你还写了好几首诗暗示与对方乃忘年之交,把庄思宜夸得简直天上有地下无。可惜庄思宜只敷衍地回应过一次,于是那些诗便被后人当做了你倒贴他的有利证据……
晁鹏当然不知程岩所想,他虽遗憾自己未能如愿挖走庄棋,但本着基本的礼节,还是邀请几人上侯府小住。
程岩本就担心程松刚到侯府会不适应,当然要答应,庄思宜再不情愿,也只能一块儿。
他们入住侯府的第一日,晁鹏便带着程松去了晁家祠堂,并在晁家的列祖列宗前,正式收了程松为弟子。
程岩作为外人不方便进祠堂,他守在祠堂门外,望着红烛映照下的一排排牌位,心中不免叹息。
晁家为大安付出太多,是朝廷对不起晁家。
重生这许多年来,他越想前生的事,就越觉得庄思宜其实很艰难。不管他们之间有何恩怨,但庄思宜的确让风雨飘摇的大安日渐强盛,在当世足以威震万国,在后世也令无数炎黄子孙引以为豪。
尽管他依旧不认同庄思宜的某些做法,但也真的佩服对方。
至少当年的自己,是没有那等本事的。
程松拜师以后,程岩又在侯府住了三五天,见晁家将程松照顾得很好,而三郎也渐渐适应,他便打算上京了。
这天清晨,迎着冬日朝阳,程岩和庄思宜跨出了侯府大门。
晁鹏牵着程松目送他们离开,小小的三郎眼眶含泪,但终究没有哭。
人的成长往往发生在无数个刹那,而这一刹那,程松学会了长大。
从北省首府到京城差不多有六百里,乘坐马车得好几天,但骑马就要快得多。
庄思宜便提议教程岩骑马,程岩只笑笑没说话。
等庄棋把马租来,就见程岩脚踩马镫,翻身上马,坐得稳稳当当,还挑衅地冲庄思宜扬了扬下巴。
呵呵,前生他也是打过山匪的人,连马都不会骑吗?用你教?
算盘落空的庄思宜干笑两声,失落地上了马。
马蹄扬起尘土,沙雾中的景色几经变幻,最终定格在了大安最繁华的都城。
程岩一行人直接找了家比较清静的客栈住下,其实庄家在京里也有宅子,是当年庄敏先任内阁首辅时皇上所赐,后来庄敏先致仕,皇上也并未收回。只是如今宅子里住着庄家二房某些人,庄思宜哪儿肯和他们住一块儿?
一到京城,程岩就开始紧张,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
庄思宜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问了缘由,程岩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
因为理由无法说出口,因为他就要见到前生的座师——关庭。
怀着忐忑又激动的心情,次日一大早,程岩便带着老师写的信来到了关府门前。
这时候的关庭并未入内阁,但他身为户部尚书,管着大安的钱袋子,每天想要见他的人都能排出两条街。
程岩衣着朴素,带的见面礼似乎也不贵重,被不少排队的人给鄙视了。
有几人还想奚落程岩几句,可见他拎着东西直往府门去,他们顿时意识到——这个穷酸想要插队!
不过,也并未有人劝阻,大家都等着看笑话。
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关大人虽不是宰相,可好歹也是一部尚书,门房又岂是好相与的?
果然,程岩还未开口,那门房就道:“这位公子,瞧见这条街上排着的人没?他们都是来求见咱家老爷的,您若与他们目的一样,还请最后一位稍待,咱家老爷喜欢守规矩的人。”
门房语气倒是很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客气了,引得附近诸人阵阵窃笑。
程岩则翘了翘唇角,看上去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意思,心说关六啊关六,我真是好久没见到你另一副面孔了啊……
关六见了程岩的表情一愣,顿时拧眉道:“听不懂还是耳聋了?让你去后边儿待——”
“我乃云斋先生弟子。”程岩慢悠悠地拿出云斋先生的信:“受老师所托,特来给关尚书送一封信。”
关六剩下的话全咽进了嗓子眼儿里,还被口水呛了下,他惊疑不定地打量着程岩,“可是鹤山书院的云斋先生?”
“嗯。”程岩鼻子里哼出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