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到了秋日,但曲州的气候还是闷热不已。
这日休沐, 庄思宜坐在院中的藤椅上, 大爷似的叫来三五个下人帮自己打扇, 脚边还放着冰盆。
一只半大的杂毛小狗趴在冰盆边上,懒洋洋地甩动着尾巴。
庄思宜手上也没闲着,正剥着葡萄皮, 剥好的葡萄全放入桌上的瓷碗里, 如今已堆了一小半。
忽然, 他听见前方传来动静,庄思宜抬头一瞧, 就见程岩走了进来, 他忙招呼道:“阿岩, 来吃葡萄, 我亲自剥的。”
程岩笑了笑,正要过去,就感觉小腿被扒住了, 低头一瞧, 一只小狗正扑在他腿上使劲甩着尾巴。
程岩弯下身将小狗抱起来,乐道:“啸天真是越来越精神了。”
他怀里这只狗, 自然是前一阵从男童手中救下来的。
当日他们将小狗带回府中,经庄棋检查确认小狗的骨骼脏腑并未受伤后, 程岩才放下了心。他本来没有养宠物的兴致, 但既然与这只狗有缘, 索性就养在了身边。
至于“啸天”这种充满了日天日地气息的名字, 肯定是庄思宜给起的。
程岩抱着啸天坐下,有下人端来清水供程岩净手,程岩摇摇头,“待会儿吧,我陪它玩一会儿。”
庄思宜挥了挥手,让身后几名下人去给程岩打扇,自己则从碗里捻了颗葡萄递给程岩,“阿岩不净手,便由我来服侍吧。”
一名持扇的下人身子一抖,赶紧低头,掩饰住自己一言难尽的表情。
程岩斜睨庄思宜一眼,“我可用不起庄府的少爷。”
庄思宜见他不接,也不继续纠缠,反想将葡萄喂给啸天。
“别。”程岩按住庄思宜,“我问过了,狗若吃了葡萄可能会导致內腑衰竭。”
庄思宜一愣,悻悻道:“阿岩可真尽心,你若是……”
他本想说阿岩若有了儿子,必定慈爱温和,但一想到阿岩会有儿子,他便什么兴致都失了,随手将葡萄一扔,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
如果真有那一天,他会如何?
庄思宜不知道,他只希望那天永远都别来。
程岩见他神叨叨的,皱了皱眉,本欲关心一番,却见庄棋急匆匆地进来,道:“少爷,庄府的洒扫下人在侧门缝隙处捡到一封信,说是给您的。”
庄思宜睁开眼,漫不经心地接过,“谁送来的?”
庄棋惭愧道:“还不清楚,下人们捡到信时特意查看了,府外一个可疑的人都没有。”
庄思宜冷冷地瞅了他一眼,把庄棋吓得缩了缩脖子,心道:看来今日时机没选好,他还故意趁着程大人在的时候过来的,真是失算!
程岩见了,随口帮腔道:“送信之人肯定不想让你们发现,多半是趁夜来的,塞一封信无声无息,谁还能时时防备?何况庄棋陪着你日日住我府上,也不好怪他疏忽吧?”
庄棋简直泪流满面了——他,没有失算!
果然,庄思宜听了程岩的话,便缓了神色对庄棋道:“姑且放你一马,给我好好查一查,府上也多盯着点儿。”
庄棋大喜:“是!”
庄思宜懒得理他一副没出息的样子,慢悠悠拆开信。
信很短,只有寥寥几行字,可当庄思宜快速扫完整封信后,心头怒火灼烧,恨不得当场将信撕了,但他只是平静地将信纸塞回信封。
程岩好奇道:“谁寄来的?”
庄思宜讽笑一声,“鬼知道,芝麻蒜皮的小事也搞得这般神秘,阿岩无需担心。”说罢将信递还给庄棋,再次闭眼躺了回去。
程岩见庄思宜不想多说,又确实不像有事的样子,便体贴地不再多问。
下午,庄思宜忽说要去访友,程岩知道对方自来了曲州,就结识了不少曲州的世家公子,也没多想,只让庄思宜路上小心。
他却不知,庄思宜一出门脸就沉了下来,“庄棋,你不用去查了。”
跟来的庄棋一愣,“莫非少爷知道是何人寄信了?”
庄思宜冷冷一笑,“我这不正要去会会他,你不必跟着了。”
庄棋有些担心,“少爷……”
庄思宜停下步子,不容质疑道:“你找个地方躲好了,申时末在长丰街的四喜酒楼等我,勿要被人发现行踪,若是阿岩看出破绽,我饶不了你。”
庄棋委屈巴巴,“是。”
之后,庄思宜独自到了长丰街隔壁的福天街,找到了家茶社,直接上了二楼。
一入雅间,他便见到了已等候许久的陆清颜,对方微微笑道:“庄大人还是来了。”
庄思宜回了个不冷不热的笑,“不是你请我来的吗?”
陆清颜:“学生可请不动庄大人,若非庄大人害怕学生说出你的秘密,又怎会来见学生呢?”
庄思宜并未搭理他的话茬,而是找了张椅子坐下,扫了眼满桌的茶点,慢声道:“说吧,何事?”
陆清颜又笑了笑,他走到庄思宜身边,亲自端起茶壶为对方斟茶,“庄大人何必心急呢?您就不奇怪,学生为何会在曲州?”
他见庄思宜似是不耐地皱了皱眉,兀自道:“当年大人出手,我陆家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