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岩直接表明了身份,并且将昨日陆府中发生的事,巨细靡遗地转述给赵成水听。当然,他也不忘提了自己的想法,很直白地告诉赵成水除了这条捷径,还会有其它路可走。
哪知赵成水却道:“草民愿意。”
程岩愣了愣,“你可想好了?”
赵成水:“草民想好了。”
程岩认真观察赵成水的表情,并未从对方脸上看出一丝不情愿,他不解道:“为何?”
赵成水面对突然转变身份的程岩还有些紧张,却仍努力表达,“因为只要草民道歉,秀明就愿意将绿白茶树的培植方法传授我普罗山中人,不论对咱们村,还是对绿白茶树来说,草民这一跪都很值得。草民明白,大人也是为了草民着想,但草民清楚,草民跪的不是秀明,而是咱们村子的出路。”
程岩顿了顿,又去看庄思宜,见对方也微有动容,似是想不到一介村夫胸襟竟如此开阔,为人竟如此透彻。
最终,程岩对赵成水拜了拜,“村长高义。”
几人当日便下了山,他们顾不上奔波的疲惫,趁夜拜访了陆府。
陆家人当然不敢表示不满,陆少爷亲自来迎时,还诚恳地向赵成水表达了歉意,赵成水淡笑着说没什么,只是看向陆少爷的眼神透着客气与疏离。
他们一路穿过回廊往茶厅去,在途径园子时,赵成水忽然脚步一顿,但很快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继续往前走。
等一入茶厅,便见陆秀明已等在那里,下巴微抬,表情倨傲。
但再牛气哄哄,陆秀明还是得来拜见程岩,待他请程岩入了上座,自己也在下首第一把椅子上坐下,摆好姿势,等着赵成水给他跪下。
陆秀明本以为赵成水是被逼而来,心中必然不甘,可赵成水始终很平静。
哼!肯定是装的!陆秀明看不惯赵成水惺惺作态,在对方撩袍跪下前却道:“等等。”
程岩猛一皱眉,心道若陆秀明莫非又要出幺蛾子?对方不答应是一回事,但若敢耍着自己玩,他一定会陪陆秀明好好玩一玩。
然陆秀明根本没注意到他,对方已经沉浸在打脸报复的快感中,微微扬起脸,“成水哥哥,今日此来,你可有不服?”
一句“成水哥哥”可把程岩雷得不轻,这是在叫仇人吗?
但赵成水却不觉异样,反而笑了笑,“我没有不服。”
这样的答案并不能让陆秀明愉悦,他狐疑道:“我如此为难你,你就没有生气不甘,心怀怨愤?”
赵成水摇摇头,又点点头:“老实说,我来是心甘情愿,但对你确实有些生气。”
陆秀明刚要得意,却听赵成水继续道:“但我一进来这里,便不生气了。”
陆秀明瞪大了眼,十分不满道:“为何?!”
赵成水的视线从茶厅中的屏风上滑过,神情颇为愧疚道:“因为,我确实错了,是我对不住你。”
他这一番话不仅让陆秀明懵了,就连程岩和庄思宜都大惑不解。
赵成水好似不曾察觉众人的心思,干脆地跪在陆秀明面前,“我原本以为秀明已变得记仇不记恩,今日才知,是我误会秀明了,是村子里的人伤了你的心。”
陆秀明急恼道:“我才没——”
“我进府时,见到了园子里的石榴树,而今又见了屏风上的画……”赵成水见陆秀明神色一僵,心中更加确信,“仙鹤报恩的故事,秀明还记得呢。”
随着赵成水娓娓道来,程岩才知在两人小时候,赵成水跟陆秀明讲过一个故事……
数百年前有一位大画师,最擅于画鹤,几乎以假乱真。
某日,画师在某处湿地旁作画,忽闻一阵凄厉的鹤鸣声,画师寻声找过去,就见一只雌鹤倒在染血的雪地中,胸腹处露出一截箭羽,眼看着是不好了。而另一只雄鹤则不住用鹤嘴轻触雌鹤的尸体,时时悲鸣,让画师不忍卒听。
在民间,鹤除了长寿外也寓意着忠贞,据说一只鹤死了伴侣,自己也不会独活。
画师实在不忍见雄鹤追随雌鹤而去,竟借雌鹤的尸体当场做了一幅画,画中的雌鹤栩栩如生,正欲展翅高飞。那画师将画卷覆在雌鹤尸体之上,下一刻,雌鹤竟活了过来,胸腹的伤也已痊愈!
原来是画师技艺太过精妙,以一幅画锁住了雌鹤即将飞散的灵魂,从而助雌鹤复活。
可画师本领虽大,生前却不得赏识,一直清贫潦倒。
晚年时,画师生了场病,倾家荡产治好了病,家中却连一粒米都没了。
眼看着画师陷入绝境,可在一日清晨,他又听见了鹤鸣声。画师推门出去,便见两只仙鹤停在他家院中,地上则堆满了小山高的石榴。
画师一眼就认出,其中的雌鹤正是他当年救过的那只,便知这两只鹤是来报恩的。
当然了,故事仅仅是故事,不过是后人为了证明那位画师画鹤有多出神入化而编造的,但故事却随着画师的名声一直流传至今,也绘在了陆府茶厅的屏风上。
在程岩看来,那扇屏风透露了陆秀明的野心。
而在赵成水看来,那扇屏风却说明了陆秀明隐藏的诚意。
因为当年,还是孩童的陆秀明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