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生话一出口,众人皆是呆住。
半晌, 何青才惊道:“真的假的?阮翰林若是出诗集我不奇怪, 可他怎会著《茶经》?且不说此乃小道,我也没听说阮大人对茶多有钻研啊。”
“真的。”李书生将摊开的书页递给何青看, “上头还列了个陆秀明,却不知是谁?”突然,李书生又想起掌柜先前的话, 问道:“你说的年轻公子, 生的什么模样?”
掌柜从几人对话中琢磨出写这《茶经》的人身份不凡,他原本没把这本书当回事, 如今也激动起来,认真回想道:“那位公子看上去约莫十六七虽年纪, 个子不高, 圆脸、眼睛很大……”其实还有一句“从不拿正眼看人”,被掌柜机敏地给吞回去了……
“是他!正是阮翰林!”
若问众人对翰林院中哪位翰林最熟悉, 定然要属最爱参加文会和诗会的阮翰林了,如今他们一听掌柜描述,就知必是阮小南无疑。
李书生一喜,“难怪!难怪这文章如此精妙。”
他起初还未多想,如今细细一品, 书中文字简明精要, 句句饱含深意, 甚至与儒家经典结合得浑然一体, 可乍看之下却丝毫不显山露水。
如此水准, 又岂能是一般人能达到的?
听了李书生一通分析,其余几位同窗都嚷着要买书,但掌柜却为难道:“那位年轻公子仅在本店寄卖了两本……”
何青眼疾手快,当即从架子上找到了另外本《茶经》,他哈哈大笑,以胜利者的姿态翻开一页,朗声念道:“天下名山,必产灵草……”
刚念了两三句,其他人便作愤愤然状要来抢书,何青闪避间不慎弄掉了书,正想俯身去捡,却在见到书页下方一行字后顿住了。
“哈哈!是我的了!”一名同窗更快一步拾起书,还没来得及显摆,就见何青急吼吼道:“快!快翻开!”
那同窗不明其意,愣着没动,何青不耐地抢过书,直接翻过序言——自序后,还有推荐序,而推荐序下方又列着一个名字——程岩。
身为大安的年轻学子,没有任何人不知道这个名字!
程岩——大安的第一任三元状元,而在他成为状元之前,就已经是大安“忠孝仁义”的表率!
这个名字,不仅仅象征着大安学子的最高荣誉,更象征着持节不屈、爱民擅治的清官品格,如今,却出现在了一本“旁门左道”的《茶经》上?真是同一个人吗?
可众人联想到此书的作者之一阮小南,就认定此程岩正是彼程岩。毕竟阮翰林和程大人关系亲密,京中人人皆知。
何青来不及细读文章,就着急地往后翻,通常而言推荐序都是一人,但他总有种感觉——这本书绝不寻常!
果然,下一篇的推荐序乃是庄思宜所写,至此,一本《茶经》便囊括了乙未科殿试一甲全数人!
学生们激动异常,催促道:“下一页!快瞧瞧下一页是谁!”
何青深吸口气,下一页果真还是推荐序,但作序者却是个陌生的名字——胡曦岚。
“胡曦岚?谁啊?”
“有点儿耳熟……我想想。”一名书生皱眉思索片刻,忽作恍然状,“啊!好像是海苍先生的外孙啊!早年我父亲外放浙省,有一年带我去拜访了海苍先生,我记得那时候领着我玩儿的人,就是叫胡曦岚。”
海苍先生乃南方大儒,学生们当然知晓,何青道:“我想起来了,海苍先生的女儿,不就嫁去了南江胡家吗?”
“是啊!我还听说……咳。”
一人刚起了个头便讪讪闭嘴,但众人都懂他的未尽之言——海苍先生的女儿多年前就带着儿子回了娘家,之后从未曾踏入胡家半步。
胡家虽不如庄家显赫,但也是一方世家,而海苍先生更是名声在外,因此,两方的恩怨很是热闹了一阵。但后来胡家不追究,海苍先生也未有表示,渐渐不再被谈起……
“多半就是那位胡曦岚了。”
他们都乃京中学子,不知胡曦岚早在多年前已考中举人,并放弃了参加会试,因此奇怪道:“这些年上京赶考的举子,好像并没叫胡曦岚的人?莫非他和咱们一样,只是个秀才?”
“那为何请他来作序,岂不是……”平白拉低了水准?
话虽未言明,但意思很明确,众人面面相觑,唯何青理智地分析道:“依我看,这位胡曦岚绝非等闲之辈,你们品品这篇文章的纯雅和内涵,很是不俗啊……”
其余人好奇一观,都不禁心生佩服。
有人推测道:“或许,这位胡兄是在效仿隐士之风,故而不愿行举业?”
“很有可能,若他真的学识不精,又怎会被阮翰林请来作序?阮翰林可是出了名的眼高于顶!”
众人议论了一会儿,又提醒何青继续,可惜之后便是书目了。
“没了啊?!”
“唉……为何我有种失落的感觉?好像猝不及防连胡了三把,结果赌场被人抄了。”
“我也……”
何青好笑地合上书,正欲调侃两句,忽地心念一动,又翻至书册最后一页——果然,竟还有篇后序!
何青双眼一亮,直接往右下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