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识地拢紧了点儿。
或许是他记事记得早,说话说得晚。
嘴巴跟不上脑子,大部分时候,张衍都是在看,或者说是旁观。
看得多了,就隐隐对身边的世界有了种抽离感。
这个世界对他而言更像一个需要静静体察的客体。
除了张幼双……
还有俞先生(这当真奇怪)
所以,他能镇定自若地去威胁李郸。
他的灵魂是一直飘在天上的,可现在突然就有了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虽然还是无法参与进去,却不妨碍他代入孟敬仲和孟屏儿,换位思考。
慢慢垂下眼,眼睫微微颤抖了两下。
和祝保才一样,他想着考试做官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张幼双。
至于什么“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那太遥远,也太缥缈了。
他知道他这样不对劲。
像个冷静的怪物,所以他也在努力改正。
孟敬仲想护着孟屏儿。
孟屏儿想护着她兄长。
他也有想保护的人,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人,每个人或许都有个想要爱护珍重的对象。
推己及人,仁爱待人。
他模糊懂了。
愿你我所爱护的人,都能健康平安,不受欺凌。
这或许就是他要念书要做官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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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张幼双来说,接下来就是把刘月英送到医馆,由于不少医馆都不愿收治,这中间颇费了一番周折,加了几次钱之后,幸好还是有医馆答应下来。
就在张幼双磨破了嘴皮子,好不容易交涉成功的时候,刘月英醒了。
因为男女大防,俞峻早就出了医馆,站在外面等候。
张幼双过去看了一眼。
女人还是很虚弱的模样,看到她来,勉强支起身子,眼里已含了泪,欲要叩首:“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这不说倒还好,一说,简直就像一把重锤砸在了张幼双心里,简直是五味杂陈。
她实在算不上什么恩公,甚至因为怕传染,此刻都站得都远远的。
望着刘月英只好干巴巴地说了声:“举手之劳。”
刘月英啜泣道:“娘子大恩,我无以为报,来世定当给娘子做牛做马。”
张幼双慌忙摆摆手:“娘子言重了!娘子且在这好好休养……”顿了顿,“总、总会好起来的。”
张幼双发誓,她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十分正常了,就是不知道刘月英到底看没看得出来。
或许是没有,又或许是看出来了,却没有戳破她这善意的谎言。
刘月英只含泪点了点头。
张幼双又安慰了几句,可言语只显得苍白。
欺骗一个濒死的人,哪怕是善意的谎言,都让她觉得压力太大了。
好在刘月英体弱,需要休息,张幼双借机告辞,走出了医馆的大门。
她觉得,刘月英肯定察觉出来了什么。她做了这么多年的□□,想必已然预见了自己的结局。
否则,她怎么会好端端地说什么来世、下辈子之类的话呢?
医馆外面艳阳高照,可她内心却仿佛压了层乌云,一片阴霾,无心欣赏。
叹了口气,张幼双看了眼不远处的俞峻,发自内心地说:
“俞先生,今日多谢你了。”
她心情实在太过沮丧和郁闷,沮丧于自己的无能。
俞峻看了她一眼,见她臊眉耷眼的模样,却破天荒地多安慰了一句:“先生已然尽力,无需自责。”
他本来已做好了决定,除却书院里那些必要的接触,不与张幼双有过多的交往。
今日是个意外,孟敬仲是他学生于情于理他都要来这一趟。
张幼双则令他微感诧异,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合情理。
虽接触不多,但他已然明白她就是这样的性格。
莽撞、冲动、粗心、骄纵、爱嘚瑟,有点儿倔和钻牛角尖,偏偏却心怀正义,大是大非上一向拎得清。
这般莽撞的性格,与他可谓是走了两个极端。
张幼双惊讶了一下,又揉揉脑袋,笑了一下:“多谢先生安慰。”
眼看着都中午了,张幼双主动提议道:“今天实在麻烦先生了,我请先生吃个饭吧?”
俞峻看着她。
他发现自己说不出,也不想说出拒绝的话来。
这一次他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