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正月十五,来上香的人渐渐少了。
明素和她的母亲也在道观里长住了。她们坚持付着房钱,却抢先干各种杂活,每日观里,都是干干净净的。
寒光所住的厢房仍是她刚来道观时选中的那一间,也在西侧,去年添置了新的床榻和桌椅。旧的家具都被劈柴烧了,她曾经睡过的那张床板,背面竟然刻着‘黑山大王,万寿无疆...’等恭维之词。
她思索了一下,路过菜园的时候,对燕赤霞道:“等夏天了种点瓜。”
燕赤霞听得糊里糊涂:“嗯?”
要问这道观的过往和秘辛,恐怕这一带只有猹知道。山门外传来聒噪的声音,寒光朝前走去。
外头来了一伙人,看着打扮不农不商的,抬着一个用白布蒙着脸和身子的人,走到了灵官楼前。小倩站在那里,问:“你们要找谁?”
为首的汉子一眼看到了寒光,高声道:“我们来找褚观主救人!”
“对,救人!”
几个汉子七嘴八舌地围住了她,将事情说了好几遍。寒光听明白了,他们的兄弟张三得罪了神灵,因此病倒了,想请她来医治。
寒光又不做这行,因此道:“这种事顶仙的在行,你们怎么舍近求远,来找我?”听说他们还是金华城里的。
“哎,这不是觉得,观主是高人嘛。”
“就是就是,这种小事,观主肯定行。”
寒光看了眼他们,这种事情,她虽然没有做过但是听说过,给神灵烧香赔罪就可以了。她看到小倩朝自己挤了挤眼,似乎别有深意。
虽然不想管这事,但是寒光还是大步朝前,掀开了白布——
一张惨白的死人脸,骤然出现了她的眼前。这人,身体僵硬,分明早就死了。
他们竟然送来了一个死人!
空气凝固了一两秒,围拢的几个汉子,发出惊叫声后,又开始说话了。
“观主,我这兄弟跟你无冤无仇,你怎么就害死了他呢!”
“无良道观,还我张三哥啊!”
……
甚至有人大胆,想来扯寒光的衣袖,她轻轻一挥,那人被一道强风吹开,跌倒在地。这伙团体碰瓷的汉子的声音更大了,甚至
嚷着要砸了道观。
寒光冷冷站在那里,抿起了一个不屑的笑容。
谁都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原本躺在担架上的张三哥,忽然睁开了眼,从上面崩了起来。
他把手搭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肩上,那人感觉脖子冰凉,猛一回头,撞上一张鬼脸,吓得哇哇叫。其余几人也留意到了复活的张三,顿时吓得心跳都要停了,这怎么可能啊!
张三已经死了近十日了!若不是天寒地冻的,也不能保全尸身。然而,此时的张三活蹦乱跳,甚至拉长了舌头,笑嘻嘻地凑近了刚刚喊得最大声的汉子。
汉子吓得魂都飞了,‘啊啊’几声尖叫后,朝山门外飞快地逃去。他这一跑,其余几人都反应过来了,拼命地往外逃。
‘张三’怪笑着在后面追,直到一刻钟后,他才回来,又躺到了地上。
小倩从他的身体中走了出来,略有些嫌弃地捂住了鼻子:“真臭。”
寒光道:“你闻得到?”
小倩的神情一松:“哦,我差点忘了我早就死了。”
寒光:“……”
她一边给宋焘烧了封信,一边对小倩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来,晚上给南三复一点刺激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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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旧宅里,南三复气得大骂:“都是蠢材!”
这些人当他傻吗?死人到了黑山道观,还能复活?南三复心里郁闷,决定去带上下人,去城隍庙里住一晚上。
这几日他都是白天在旧宅,晚上在城隍庙,才躲避了窦女的滋扰。这会,趁着天没黑,他要早点走。
南三复一只脚刚刚踏出了旧宅的大门,迎面就遇到了一个没见过的人,戴着黑色兜帽。他正不耐烦地想让对方避开,那人就伸出一只惨白的手,缓缓拉下了兜帽——
‘张三哥’歪着嘴一笑,阴测测道:“你,挖我坟?”
“啊啊啊!”
南三复与他的随从像是惊弓之鸟,尖叫着四散而去。‘张三哥’也不去追,笑了一笑,头一歪,栽倒在了他家门前。
有人路过看到他,大胆前去问了声,没人应答;再俯身一瞧,顿时叫道:“不好啦,死人了,快去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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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道观风平浪静,唯一不同的是,多了位借宿的老翁。
老翁似乎是来金华找
人,只是路上摔伤了腿,迫不得已在道观里休养几日。
寒光最近在到处找猫,发现狸奴不见了之后,她还是挺担心的。就连摆在三清祭坛上的炸鱼,也没有少分毫。
山上的积雪已经化了,迎春花也结出了嫩黄色的花苞,狸奴会去哪里呢?她坐在石凳上发呆,小倩走了过来,对她道:“刘大官人来了。”
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寒光闻言挑了挑眉,怎么,是南三复扛不住了吗?
她猜的没错,当寒光踏入客堂的时候,刘大官人连忙起身,陪着笑道:“褚观主,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