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夫人进到云舒的房间之时就看到云舒正坐在了桌案前翻着一个小册子。
随夫人上前,就看到那册子之上登记的竟然是一件件物件和首饰。
是登记了明舒所有物件衣裳首饰的册子......虽然本来也没多少,但她还是记录在册了。
随夫人看到这册子,就知道明舒是一早就知道燕王世子会接她走之事了。
且还做了这样详细的登记册子,是要跟她算清楚吗?
一时之间她心里真是又怒又愤,是一种被辜负,被欺骗的愤怒。
她有很多话想说,想质问,但到最后也只化成了一句话,道:“云舒,是你自己也想要离开......这么些年,原来你的心一直都不在这里,一直都想要离开吗?”
可是明明她做任何事都那么努力。
她没有见过比她更有天分和努力的徒弟。
明舒给随夫人行了一个大礼。
她道:“抱歉师傅,让您失望了。只是,我从来都没有真正喜欢过跳舞,我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超凡脱俗的人。
她身上背负着那么多的鲜血和仇恨,又怎么能一心沉浸在歌舞之中呢?
随夫人看着她......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她想说,你不喜欢,不喜欢怎么能......
可是她看着明舒的眼神......
她一直觉得她温顺又乖巧......却忽略了得是怎样的忍耐力和毅力才能忍受住数年如一日那般的习舞。
她的情绪终于也慢慢沉淀了一些。
她道:“云舒,你不是孟家女,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这件事?你早就知道你自己是官家女?”
明舒一愣。
她抬头看随夫人,道:“师傅,你如何知道此事?”
她没有否认。
听她大哥说的关于那个被追杀的护卫,她当时身上的衣裳首饰,还有护卫交给孟家的银两,就知道她多半是青州城将士的遗孤了。
随夫人听她这般说就知道她自己是早就知道了。
她道:“那你为何不早跟我说?若是当年你早跟我说,事情也不必走到这一步,难道你不信我会替你做其他的安排吗?再不济,我也可以送你去育婴堂或者武英堂,就算我再欣赏你的资质,也还不敢逼官家女为娼!”
你早说,我不用为培养你费尽心力,到如今却是心血毁之一炬。
你早说,我也不会让你日日浸泡那些药草......你如今的身体......就算是跟了燕王世子,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明舒咬了咬唇。
她道:“师傅,这事当年我也是不知道的,是旧年我大哥寻到我,才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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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兰将明舒带到了来州城的一个宅子。
明舒在那里又住了半个月才再次见到赵景烜。
如果说她第一次面对他时是被迫认命,愿意用自己去和燕王世子去交换,获得离开艺坊和找出自己身世的希望,但那日和随夫人谈话之后,她才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她应该试着告诉对方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也应该靠自己的努力去好好活着,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否则违心顺从,不仅自己觉得痛苦,最后对方可能也觉得是被欺骗和辜负了。
她见到赵景烜之后,就鼓足了勇气问他道:“世子殿下,您已经查到了民女的身世了吗?”
赵景烜看她小心翼翼,紧张又认真的样子。
他的确查到了,甚至连六年前福安长公主查到她的线索,派人来北疆寻她......结果却被太子赵存绪和英国公府掐断了线索,说她早已经身亡,接着福安长公主就在京中“病逝”,实际是被毒杀的事情都查到了。
至于她父亲是怎么死的,她又是为何被人追杀流落在外的这些旧事,他甚至早就知道。
可是那又怎么样?
他能告诉她吗?告诉她对她又有何用处?
让她卷入那些事情当中吗?
她已经根本没有任何真正意义上的亲人......剩下的那些应该说是仇人还要更恰当一些。
而容后和赵存绪还有英国公府若是知道她的存在,必然是不会允许她在自己手中的。
而此时,他却还不能把这所有的真相都告诉她......他也还没有准备现在就和京中对上。
他斟酌着,慢慢道:“具体的我并不清楚,但当年青州城破被屠城,数万将士战亡,百姓被屠,你是被一个护卫带出了城去,想必你的父母和家人都已经身亡......你知不知道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明舒面上的血色一下子抽走,小脸惨白。
可是她对这样模糊的答案到底不甘心。
她也没有资格要求他为自己再作深查。
所以她跪坐着,许久之后才道:“那世子,若民女是官籍,那能否麻烦世子帮民女取消贱籍,送民女去育婴堂吗?......民女可以去育婴堂做先生,教孩子们读书习字......听说育婴堂和武英堂那里有不少青州之战的遗孤,也有一些记录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