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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受够了。
我真的,真的,真的,已经受够了。
我受够了注视因少数人私心而延续的无聊透顶的世界,没有希望,未来和光彩,连恐惧和绝望都寡淡无味。当时间来到
因为,这里,是一片会吸引我到来的丑陋又扭曲的死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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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室乐队开始演奏
阿黛拉跳完了开场舞,额头不见一点汗水,连呼吸的速度都没有半分变化。
她玩得还算尽兴,在一首舞曲里主动换了四个舞伴,就像做了个热身运动。然后,她跟着休息的女眷们一起走到了舞厅通往休息室的走廊处,站在交界的阴影中,偷偷地扒着拱门边框看向角落。
她在墙边的
后者这位还不到四十的新贵正处在事业蓬勃发展的时期,各种工艺品、文学创作和机械制品层出不穷,居然能做到在开发新式管道设计和蒸汽教会的武器订单的同时在报纸上开三个连载,这惊人的才气让整个特里尔都的报纸价格都因此上涨了两倍。
罗塞尔的心思很好猜,看他在诸位女眷身上流连忘返的表情就知道了。弗洛朗用了不合适的招揽方式,和他不对付,但是面对自己,一位漂亮的女性,对方还是比较给面子的。爱德华的心思不好猜,但阿黛拉还是努力去猜了,或许今天就是实践的时刻。
虽然在偷看,但她的毫无掩饰还是引起了罗塞尔的注意,他顿时露出了三分幸灾乐祸七分看好戏的表情,用自己的手用力拍了拍爱德华的肩膀,然后吹着口哨追逐其他夫人小姐们的背影去了。
于是阿黛拉大大方方地走了上去,用手中华丽的羽扇欲盖弥彰地遮住疯狂上扬的嘴角,踩着细高跟舞鞋袅袅婷婷地走到爱德华面前,迎着爱德华那仿佛看着一只在自己前方枝招展的开屏孔雀的眼神开口:“贵安,沃恩子爵,是音乐和食物不合您的口味吗?不要虚度这美好的夜晚呀,看到有客人孤零零地站在一边,这可是作为主办者的我的失职啊。”
她的称呼是子爵,于是爱德华平淡而敷衍地点了头:“不,一切都很好。”然后便不打算再说话。
阿黛拉对这份疏离见怪不怪,羽扇掩面,继续笑着开口:“我想要和您聊一聊,您现在方便吗?或许像我这样的小女子,也有可以帮到您的地方。”
“没有。”爱德华简单地回应了她。
阿黛拉早有准备,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把声音压低到只有他们才能听见的程度,借着去长桌拿酒的动作掩饰对话:“如果您想要扮演一个学习人性的恶魔,还是缺少了一些东西,而我愿意帮您补上。”
爱德华不以为意:“家庭?未必需要是你。”
“不,是「爱」。”阿黛拉笑了笑,带着酒红色薄纱镂空手套的手指轻巧地拿起一杯香槟,邀请爱德华一起干杯。爱德华静默了一秒,轻轻地跟她碰了一下杯子,等待她的下文,“如果想要让人觉得您像人,您必须要模仿出爱。无论是什么样的爱,我可以帮您遮掩,把您的冷漠装饰成不善言辞,把您身上的非人感削弱,我自愿做这一切,不会有任何破绽。”
“你在跟我谈条件吗?”爱德华问她,抿了一口金色的起泡酒,“我未必需要,就算需要也未必要是你。你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帮索伦家族拉拢我?你明知道结婚对我来说不具备任何约束或者特殊意义,就像呼吸一样普通。”
“因为我喜欢您。”阿黛拉撩了撩耳边的碎发,扶正头上的小王冠,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我喜欢您,我爱您,所以既然都是联姻,那为什么不选一个我喜欢的呢?您需要一个家庭,一个你‘爱着’的妻子,我需要一个自由的家和喜欢的人,这是双赢。”
“你稍微有点说动我了。”
爱德华回答:“那你准备先从哪里开始?”
阿黛拉顿时喜形于色,她啪的一下合上羽扇,后退了几步,然后迈着矜持优雅的直线步伐重新走到爱德华面前,微微躬身,拿着羽扇的手背在身后。她抬起另一只手,用明显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
“这位英俊高贵……不,这位冷着一张脸谁都不想搭理的先生,请问可以跟我跳一支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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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区,格林墓园外围。
克莱恩陪着艾伦医生,在附近的林子里走了很久,时不时被掉落的灰白尘埃弄得咳嗽几声。
“也许并不存在那样一棵树,梦境的事情不可能完全反映在现实里。”找到最后,艾伦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了。
还好,我擅长找东西……克莱恩用手杖指了个方向道:“我们再往那边看一看,做最后的努力。”
“好。”艾伦喘了口气。
两人走了一阵,艾伦突然顿住脚步,指着斜前方道:“那里,那里!”
十几米外,一株腰部脱了一圈皮的桦树安静立在那里,仿佛正等待着两人。
“它和我梦里一模一样。”艾伦非常肯定。
克莱恩略有些警惕地笑笑道:“可并没有威尔·昂赛汀。”
艾伦靠近那株桦树,皱眉看了一阵,忽然指着树根旁边道:“威尔·昂赛汀当时就坐在这里,他有只手正指着下方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