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悄悄站到了琉璎园西厢房的门口,探头看了眼,见四爷正拿着本书坐在床头,这才轻声开口:“爷,秦升过来禀报,说福晋想要求见您。”
四爷手上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叫她去外院等着吧。”
总归是要说清楚,他对福晋跟对别人还是有些不同的,毕竟是夫妻,也曾在宫里扶持着艰难过活,若不是福晋做得太过分,他也不想走到这一步。
等四爷回到外院的时候,已经过了晚膳时分,他是用过晚膳,又给宋琉璃‘喂’过饭以后才回来的。
即便乌拉那拉氏是在外院等着,也没谁敢怠慢福晋,可四爷一进门就听苏宝生禀报了,她并没有用晚膳,只是穿着一身月白色绣着大片牡丹花纹的旗装站在门口等着。
“臣妾给爷请安,爷万福金安。”乌拉那拉氏脸上还带着几分浅笑。
这叫四爷忍不住恍惚了一下,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只是他一时记不起什么时候曾遇到过。
乌拉那拉氏也没让他多想,侧过身恭迎他进屋,等四爷坐下来,她才从刘嬷嬷手上端过了那碗一直在温着的鸡汤。
“你们都先下去吧。”把鸡汤放在四爷身边的矮几上时,乌拉那拉氏轻声对着屋里的奴才吩咐。
苏培盛抬眼看了四爷一眼,见他沉着俊颜点头,这才带着人退了出去。
“爷可用过晚膳了?若是没用,先喝碗鸡汤垫垫。”乌拉那拉氏说这话时,其实知道四爷是用过晚膳的,即便她在外院,也清楚四爷从哪儿过来。
“乌拉那拉氏,你想说什么?”四爷看都没看那碗鸡汤一眼,曾经的情分已经叫她自个儿一次次给作没了,现在他也不觉得自己的福晋会蠢到以为一碗鸡汤就能打动他。
“臣妾是想起了过去刚嫁给爷的时候,第一次给爷请安,穿得就是这样的衣服。”乌拉那拉氏脸上还是带着浅笑,“那时候臣妾看着温婉恭顺,其实……臣妾打小就不是个好脾气的,可那时候臣妾害怕爷不喜,才成了那个样子。”
见四爷垂着眸子不语,乌拉那拉氏心底还是没忍住那抹悲凉,她唇角笑意维持的更艰难了些:“爷一直待臣妾都是极好
的,给臣妾尊荣,在旁人面前也给臣妾脸面,这些臣妾心里都懂,所以心才会掉落在爷身上,再取不回来。”
四爷捏着茶盏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她,乌拉那拉氏还笑着,眼泪却早落了下来。
“是臣妾错了,作为您的福晋,臣妾不该跟别人争风吃醋,也不该把情-爱放在心里。臣妾应该替爷打理好府里,应该贤良淑德,叫妹妹们好好的伺候爷,叫府里子嗣绵延。”乌拉那拉氏说着,唇角的笑越来越颤,慢慢再保持不住。
她轻轻跪了下来:“可臣妾嫁人时也是个小女孩儿,也曾期待过年少慕艾的故事,一步错步步错,臣妾再没有回头的机会。臣妾知道爷不喜欢臣妾,只想好好守着弘晖,也算有个将来,老天爷偏偏连弘晖都要夺走,臣妾还能指靠什么?”
“所以你就陷害府里的妾室,甚至去母留子算计别人的孩子?”四爷淡淡地问道。
“古往今来,后宅里多争斗,又何曾平静过?只不过是臣妾着相露了痕迹。”乌拉那拉氏抬起头脸色淡漠,“爷自有一方天地,您懂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吗?”
不等四爷开口,她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滑落:“从正院的大门口到臣妾的寝室一共三千七百二十一步,臣妾知道寝室里有多少块方砖,床帐子顶的花纹臣妾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多少次臣妾盼着爷能来,盼着弘晖能回来,盼得寝食难安,多少个夜里睁眼到天明,这些爷都知道吗?”
四爷眼神平静地看着她:“你今日过来,是想跟爷说你的苦衷?”
“不。”乌拉那拉氏摇了摇头,“臣妾想求爷,放过乌拉那拉府吧,五格……五格他罪有应得,可我大哥他没有做错什么,求爷高抬贵手,臣妾知道错了。”
四爷叹了口气,他眼神更冷漠了些:“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儿。”
乌拉那拉氏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着四爷满脸哀求。
“人有先来后到,感情也要看缘分,这点爷不想解释。爷虽然没有心悦于你,可也把你当做正妻来对待,给了你所有你该得的。”四爷定定看着福晋,“你以为你对弘昐做的事情爷不知道吗?”
乌拉那拉氏脸色一白,软软地跪坐在了
地上。
“当年秦氏和常氏是如何小产的,弘昀又为何体弱多病,还有伊氏、张氏和乌雅氏,虽然是别人动的手,可你真的一点都没有顺水推舟?爷不想说,便是想要给你机会。”四爷越说越气越冷淡,“一开始是为着弘晖,后来弘晖没了,爷怜你无靠,也不过是冷着你叫你自己想清明了,可你都做了什么?”
乌拉那拉氏眼泪都停了下来,只心里被绝望凿了个洞,冷风不停地呼啸,叫她喘不过气来。
“你嫁给爷以后,乌拉那拉府背着爷做过多少事?又借着爷的名头做过多少事,这些你真的不知道?”四爷冷哼了一声,“爷过去不曾动乌拉那拉府,是不想叫弘晖蒙羞,结果富昌和五格越发得寸进尺,即便是爷不说,你以为皇阿玛会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