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乐觉得他干净好闻,像画里走出来的人,与以前接触的男人不一样,也跟她的爸爸截然不同。
爸爸是短发,摸着扎手,有时两天没洗头,油油的。摸了他的头,她总是很嫌弃,立马跑去卫生间洗手。
但裴云初的头发光滑,平时大概花不少时间,打理得很好,质感像绸缎,轻盈飘逸。
暮烟乐蠢蠢欲动,像发现了新玩具,趁他的视线看着前方,好奇地捏住他的一缕发尾,把一缕发尾缠到食指,绕了一圈又一圈。
裴云初发现她的举动,低头笑了笑。
很少有人敢碰他的头发,但她才十岁,心智不成熟,玩性重,他便纵容些,任她为所欲为。
一路无话,暮烟乐玩腻了头发,终于觉得这个行为好像不太好,讨好地称呼他:“哥哥,你的头发真漂亮。”
裴云初眨了眨眼睛:“谢谢夸奖。”
暮烟乐维持一个姿势久了,感觉脚有点麻,不舒服地动了动,裴云初适时问道:“腿麻了?”
她觉得他好厉害,居然什么都知道,小声地嗯了一声。
刚刚他用的是公主抱,下一刻,他换了一个姿势,左手托举她的大腿,右手支撑她的后脖颈,是抱小孩的姿态。
有时爸爸也这样抱她,她并没感觉到不合适,两腿愉快地晃了晃,侧脸挨着他的肩膀,适应力良好。
山间的入口热闹,宣卿平收到裴云初的传音,先一步抵达入口。
周围的草地零零散散站着几个搜山的弟子,他们看向后山,几盏灯笼的光,照亮他们担忧的眼神。
远处,裴云初修长的身影渐渐往这边走。
他洁白的衣袍被怀里的女孩弄得脏兮兮,头发也惨不忍睹,却是一副坦然自若的表情。那个女孩子晃荡着两只娇嫩的小脚丫,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他的腰身,他不以为意,神情温柔,时不时偏头跟她讲几句话。
宣卿平眉眼微松,心脏终于落回原地。当暮烟乐来到他的身边,他的语气却微微加重,连师妹也不喊了,带了丝斥责的意味:“暮烟乐,你一个人跑后山,害大家担心半天,可知错?”
暮烟乐长这么大,因为长相漂亮可爱,大家都对她非常友好,很少与人用这么凶的语气跟她讲话。
而且此人眉眼陌生,神情冰凉,看着不好惹极了。
她对他的第一印象直接降到谷底。
宣卿平张开手臂,似乎要从裴云初的手里接过她。
她一万个排斥,觉得他不像好人,手臂紧紧缠住裴云初的脖颈,刚收敛的泪意又冒了出来:“哥哥,我要回家,不要跟他走。”
宣卿平简直气笑了,平日各种照顾师妹,然而他最挂念的师妹竟然喊裴云初哥哥,不仅如此,还把自己视为洪水猛兽。
他扬起下巴,语气冰凉:“我这个师兄,你不打算认了?”
暮烟乐绷着脸,将他当作空气,不肯从裴云初身上下去,裴云初看进她的眼睛,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略微惊讶她的眷念,不是第一次被女人缠,倒是第一次被小女孩缠。
他低低笑出声。
“我想回家。”她的声音带了哭腔,又重复了一遍。
裴云初轻哄:“你师兄找了你很久,你一个人跑后山,他太担心了。”
暮烟乐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她是暮烟乐,但她没有师兄,最亲密的伙伴是她的同桌。
她倔强地挂在裴云初的身上,谨慎地看向宣卿平,眼神防备。
宣卿平站在一边,气得够呛。
裴云初看着他这幅表情,心情大好,忍着笑打趣:“你也有一天吃瘪。”
宣卿平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打量,语气讥嘲:“她认你当亲哥了,师兄算得上什么。”
裴云初挑起眉,察觉到他的醋意,脸上流露出一点看戏的笑容。
继续僵持没有意义,宣卿平感觉自己变得跟暮烟乐一样幼稚,轻咳一声,低声道:“你带她回卧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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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闹剧暂时中止。
裴云初抱她到了一间小屋子。刚推开门,淡淡的木质香气拂面而来,放眼望去,她的房间简单雅致,一桌一椅,一床一柜,打理得整洁干净,适合她一人居住。
他打量了一下,扭头看向宣卿平:“这屋子挺小的。”
宣卿平放松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给裴云初倒了一杯,语气闲散:“哪能跟你睦州之子比,你的苍梧楼差不多跟我们半个凌云宗大小。在一干弟子当中,她最受元清道君的喜爱,已是最好的待遇了。”
裴云初若有所思,拾杯仰头一饮而尽,一杯普通的水,被他饮出琼浆玉液的姿态。
暮烟乐睡意全无。
她本来还打算打电话给父母,结果哪里有电话,屋子的装饰竟然都是古代的风格。她听说有人爱穿得像电视剧里一样,一开始对他们的穿着打扮并不在意,可是从森林出来后,至今没有看见一件熟悉的东西,比如最普通的油柏路,伫立的长杆路灯,什么都没有…看着陌生的屋子,两个陌生的男人,一种未知的恐慌席卷,她咬着唇看地面,脚趾蜷缩。想问一些问题,但她隐约觉得这些问题最好不要问。
屋子断断续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