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月奖金可真要没了。后面那个……王泉礼,偷偷盯着你半天了。我刚刚看到他还想拍照,指不定是想跟黑扑克告你的状。”
周朔一愣,不自觉地往后看去。
只见王泉礼果然鬼鬼祟祟地盯着他们这边,一对上周朔的目光,立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放下手机,埋首敲键盘。
王泉礼一贯是开发部里的加班狂魔,谁都不知道他上一次好好回家是什么时候,看起来已经好几天没洗头,一头过长的乱发油腻腻地耷拉着,发顶已然稀疏,隐约可见白惨惨的头皮。
周朔不由道:“这样做……不无聊吗?”
“再无聊,也有人这么干。”
小羊说:“这个月,组里就你一个人请过半天假。马上就要绩效考评了,朔啊,你可千万不能再犯错了,想替你拿奖金的人多着呢。”
周朔缓缓定下心来,心知小羊说得没错。
上班时间玩手机,说起来不是什么大问题,一大半人都免不了偶尔把手机拿起来看一眼。可是这种“不算什么大问题”,只能说是法不责众,如果真有人要拿着证据细究,放到上司面前是不好看的。
更何况是黑扑克那样严谨守时的上司。
周朔佩服而敬重罗恒,罗恒指点过他不少。周朔并不想给这位上司留下不好的印象。
话又说回来,他的确不该这么频繁地用手机。
周朔确实很在意那颗足球的事,可现在工作节奏紧凑,没有那么多闲工夫供他挥霍。
周朔脸上的神情渐渐恢复平时的理性沉静,他拍了下杨星的肩膀,感激道:“小羊,谢了。”
“没什么,兄弟嘛。”
杨星跟周朔说完,很快缩回他的工位上。
周朔也低下头,埋首于笔记本电脑前敲字。
整个部门内都是紧凑而沉闷的敲代码声,争分夺秒。
周朔想到自己这个月的工时,心情也逐渐焦躁起来。
NK公司理论上都是“自愿加班”的。
事实上也没有人按着员工的头逼他们加班。只不过加班时间在考评的时候,都会列出来参考,按照从高到低排序,谁长谁短一目了然。
这个排名只有管理层看得到,也没人清楚在绩效考评里到底占多少比例,但人人都知道有。
既然有排名,就注定会有第一名和最后一名。
能过关斩将进入NK公司的,谁不是学生时代一路竞争上来的佼佼者?谁都不想垫底。不仅如此,年轻人踏上社会以前,脑海中多少描绘过未来的蓝图——住在干净宽敞的住宅里,开名牌车,拿着高于平均工资一截的收入,实现自我价值。
不仅不能当最后一名,还要出人头地。
正因如此,大家平时加班、下班打卡时都隐隐较劲,尽量比其他人晚打卡。就算有年休这种制度存在,也名存实亡,没有人敢休,生怕自己休假的时候被同事超越。
就像学生时代期末考试前夕,哪怕比其他人多复习一分钟、多写一道题,好像都会踏实一点似的。
在这种氛围之中,周朔平时也尽量不请假以保证工作量。
现在,除了小足球,绩效和奖金的问题又重新浮到眼前,让周朔不得不焦躁。
他低下头写代码,放空自己。猫似的黑眼珠中倒映着电脑的荧光,除了工作之外,再不想其他。
啪嗒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这一写就写到了晚上七点。
夕阳渐渐西斜,又逐渐沉入地平线下。干净的落地玻璃窗展示着辽阔的都市夜景,一座一座入山般重峦叠嶂的摩天大楼,倒映着玻璃色的底色,办公室的灯光如星辰升空般璀璨亮起,期间都是或埋首或行走的白领身影。
办公室里陆续有人点起了外卖,不过并没有人离开工位。
在埋首一片的办公室中,甄傅友独自一人从初入夜的灯火霓霓中站起。
眼前是众多伏在桌前准备夜间加班的同事,他一人独立,如帝王般睥睨天下。
甄傅友,周朔的同事之一,NK公司的怪物,开发部的奇葩。
一个潇洒而不拘小节,坦率而并不矜持,但真的很富有的男人。
他精心打理的发型,是出自高端美发工作室之手;私人订制的着装,将普通的身材也衬得颀长挺拔;手上是价值六位数的腕表,随着袖口的动作会不经意地闪现出夺目的亮光。低调奢华之中,却也带着一丝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的壕霸之气。
时髦得与整个灰头土脸的开发部门格格不入,往开发部里一站,不像是个来上班的员工,倒像是莅临参观的老板。
他简直是将“暴发户”三个字写在了脸上,且本人并不在乎。
甄傅友非常有钱,传闻他家里有三十五栋楼。因为房子太多,他不得不雇了几个人帮他收租金,每个月光是收租流水就有数百万,钱多到花不完。
和开发部里所有为了未来而奋斗的同事们不一样,甄傅友并不需要上班挣钱,他每天工作也并不上心。但不知为何,这个人一直没有辞职,竟然也没有被辞退,就这样每天过来打个卡,领一点点工作,然后在其他人都在加班的时候,翩然开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