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如钩,清风徐来。沈南珣沉默地看着窗外摇晃的竹叶,听着沙沙的声音。
“主子,苟大爷前来传话,王爷请你过去。”福安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低声禀报。
沈南珣嗯了一声,声音在喉咙转了一圈,福安都有些怀疑主子到底有没有听到。
沈南珣又喝了半盏茶才站起来抻抻衣襟往外走。
福安连忙跟上。
“你留下吧,让寿喜跟着。”
沈南珣下午从京都府衙门回来就去卧松居找了一趟郡王爷。
苟顺进去通传之后出来让沈南珣先回去。
“郡王爷身子不大舒爽,昨夜的事王爷也都知晓了,世子回去吧,等王爷好些了下人去请世子。”
夏日郡王爷基本不会发病,所以沈南珣很清楚,这是亲爹不想见他的托词。
他回了听竹苑没滋没味地用完了夕食,倒是沈二郎先找来了。
沈二郎站在书桌前,粗着嗓子喊了一声哥。
“坐吧。”沈南珣眼皮都没抬一下。
沈北瑞深深地作了一个揖才坐下。
“哥,刘氏她……”
“她是要伤我妻儿,若是我把枫哥儿塞到冰水里,你会再真情实意地喊我这声哥吗?”
沈北瑞双唇紧闭没有再说话。
“你是否知情?”沈南珣问。
沈北瑞还是没说话。
沈南珣舒了口气,“你也想要这个爵位?”
沈北瑞连连摇头,“不要的,不要的,我不想要,也不敢要。”
“不敢要?你想要你与我商量,拱手让你也不是不可,男子汉大丈大,建功立业又有何难。”
沈北瑞倏然抬头,眼里的不屑转瞬即逝,但还是被沈南珣捕捉到了。
“不妨直说。”
“你以为母亲和刘氏做这些事父亲当真一无所知吗?我看这个府上只有你与陆氏还蒙在鼓里。林家表妹知晓的都比你多。”
这次换沈南珣猛地抬头,盯着沈北瑞的眼睛,“你说什么?到底什么事?”
“我也是无意中知晓的,不若你自去问问父亲。”事到如今,沈北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刘氏大约觉得我还有机会得这个爵位,但于我而言,这个爵位我是不敢要的,与性命相比,爵位也没什么重要的了。”
沈南珣眉头紧锁,到底是什么事能攸关性命,还与爵位相关。
沈北瑞自小与沈南珣一起长大,二人跟着祖父长在军营,沈南珣长了他也就两岁余,可处处照顾他,与他而言比父母还要更亲近,也更惧怕。
“哥,我确实从未肖想过爵位,求娶刘氏之时我也与她言明,我只是家中二子。”
“陆氏怀着枍哥儿时我也打算去西北换你回来的,先是母亲阻拦,说陆氏太过矫情,后来入了冬,我莫名其妙就患上了咳症,一直在用药,稍微好点又咳,如此循环。”
“刘氏在我的饮食里放了大寒之物,她说是母亲让她放的,还说什么母亲心疼幺儿,不想让我去西北受苦,也不想让陆氏太自在。”
“母亲心疼幺儿,我是从未听过的,打小我就在军营里,也不见母亲多给我送一件冬衣,我先去找母亲问个明白,就听到父亲问母亲,给刘氏药了没。”
“哥,你若是有心,不妨翻一翻沈家的族谱,看看沈家历代家主,总是会看出一些端倪来,我有些猜测,但不好与你说,你比我聪明,你看了肯定能明白。”
沈北瑞见沈南珣沉默不语。
“哥,刘氏错了就是错了,伤了人就是伤了人,求你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从轻发落,我愿意带着刘氏回秦凤路驻军,永不回京。”
沈南珣摆摆手,“先回去吧。”
沈北瑞告诉他的消息太过震撼以至于沈南珣眼下没心思去管刘氏。
沈北瑞走了,福安捧进来一本沈家从开国至今的家谱,记录了沈家八代郡王爷的生平。
算上如今的郡王爷沈励也才九位,有心看,沈南珣不过两刻钟就看完了。
沈南珣冷笑一声,果然有意思。
第一位是同高祖打天下的沈云,高祖得了天下,沈云便释了兵权回了西北老家养马。
后来关外不太平,沈云不得不重新领了兵,伤残军士留在了西北,在西北娶妻生子,成了最初的沈家军。
第二代是个平庸的,生平没有打过大胜仗,也没领过什么功,之时接着高祖对沈云的追封从国公变成了郡王爷。
第三代是个短命的,甚至没来得及袭爵便病逝了,好在留了后。
第四代是个传奇人物,打出了关外的草原,打到了草原那边的戈壁。
可惜,第五代又不中用了,被胡人绑去一年多,救回来已经断了双腿。
第六代替父报仇,重新把胡人打怕了,结果娶了个病弱的妻子,早早丧妻,儿子养成了纨绔。
第七代就是被祖父祖母宠溺长大的纨绔,要不是有几位副将还能用,只怕秦风路都守不住。
第八代也就是沈南珣的祖父,是几位老将手把手教出来的,在老将相继卸甲之后也算是能独当一面了。
至于第九代沈励,家谱上还未记载,但沈南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