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衣铺子里。
纪清芬打着算盘查账,眉心越皱越紧。
这个月赚的太少了,比上个月还少,跟她夫君在世时更是没法比。
再这么下去,即使店铺是自家的,没有流水也很快会开不下去了。
怎么办?家里还有一对亲生儿女,和一群小丫头要养……
店外,步山没听懂胤祉的话。
他一向自诩是最了解小主子的,是小主子身边最称职、最不可或缺的传声筒,这听不懂的,一定得问清楚。
“小主子,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啊?狗死还是狗屎?”
胤祉:“……”
他对步山翻了个白眼,问:“人品、如何?”
步山做事最是周全,得知小主子有可能想帮这妇人,自然也打听了她的为人。
“都说这女掌柜极为泼辣……不过,从前她男人在世时,这倒是一家子厚道人,家里七八个伺候人的,都是买来的小丫头。”
妙月听得一头雾水,“谁家伺候的人不都是买来的吗?”
步山:“重点是‘小’,据说那些丫头买来的时候,最大的也不过五岁,最小的两岁,能做什么?”
妙月:“那怎么专挑这么小的买,里面没有什么猫腻吗?”
步山:“听我慢慢说,这家男人原是乡里有点名气的读书人,乡下富户便把女儿嫁了他。谁料男人一直考不上秀才,后来夫妻俩就用嫁妆白手起家,做起了成衣买卖。”
“他二人成亲几年都未能有孕,某次遇到同乡因养不起,要卖掉三岁的女娃儿,一时心软就买了下来。不料当天就诊出有孕,来年就诞下了一对龙凤胎。夫妻俩认为,这都是做好事的功德带来的因果“。
这事儿听着有够猎奇的,妙月见步山故意停顿,戳着他催促:“快说,后来买小丫头又是怎么回事?”
“除了第一个,后来买的小丫头,其实都是别人找上门来卖的,无一不是家里过不下去,养不了的。”
“自己找上门,”妙月拧眉,“他们这样,就不怕有些人装穷来卖女讹钱?”
步山:“人家只是心善,又不是蠢的,自然会去查证,若发现是来讹钱的,就都打出去了。”
妙月这才道:“这倒确实是一家子好心人呢,可惜了……”
可惜好人不长命,留下孤儿寡母的受人欺负。
胤祉听完故事心中有数了,看看天色,写了几句话给步山看后,就迈步走进了店里。
他把这次谈生意的事情,全权交给了步山,就等着看步山自己发挥了。
毕竟他自己社恐,揣度人心、人情世故完全不擅长,只能当一个‘知识点搬运工’了。
纪清芬难得见到有客人上门,眼底一喜,立即亲自上前招呼:“贵客好,您几位想看点什么样的衣服?”
“掌柜的如何称呼?”
步山一开口,那嗓音和口音就叫纪清芬一怔,但她极快地反应过来,“小妇人姓纪。”
好几日前,就听说圣驾南巡会经过河间府,今日一早还有官兵来警示过,她当然很容易就能猜出对方身份了。
步山:“纪掌柜,咱们是来跟您谈买卖的。”
“您看中了哪些?”纪掌柜心情激动,京城来的,就算是包衣奴才,也有钱得紧,是要给她一笔大单子么?
不料对方却道:“不,咱们是给您送了稀罕物来着。”
说着,步山打开箱子,拿出香皂。
纪掌柜本想拒绝,但目光却在瞬间被那香皂吸引,“好香好别致的香胰子啊!”
可她的神色很快黯淡,“承蒙贵人青眼,但小妇人眼前窘迫,怕是吃不下这等好货了。”
步山笑问:“是因为最近生意不好么?在下倒是可以给纪掌柜出出主意。”
纪掌柜心中立刻生出希冀,京城里来的贵人,定是更有眼界、更聪慧吧?
步山环视了铺子一周,指着一处问:“如今已是春末,你那些冬衣卖不完是打算年底再卖?”
“是啊……”不然呢?也不能扔了吧?
步山又问:“库存还有多少?”
纪掌柜刚查完账目,张口就答:“各式冬装尚有四百余套。”
她们家雇有十几位绣娘,每月都能做出百余套冬装,生意正常的时候能全部卖出去的,可……
步山:“年底又有新制的,这货囤在手里就是一种亏本,掌柜不如打出‘换季’、‘缺码’、‘节庆’的噱头,优惠、让利售出。”
换季、缺码、节庆,优惠、让利?
这些既不陌生,却又新鲜的词儿,一下子让纪掌柜来了精神,“还请贵人细细说来?”
步山拿起一套冬装问她:“这一套售价几何?”
纪掌柜:“这套用料好,需得五两银子一套,当然,可以讲价。”
步山:“在下的提议是:纪掌柜不如将每一套衣服的价格明码标价,再标明‘让利一成’,这样每位客人都会觉得得到实惠。”
纪掌柜听了连连点头,转头就去拿了纸笔出来,“您、请您稍等,我记一下。”
见她上道,步山继续侃侃而谈:“当然不能毫无缘由地让利,必须给一个不得不让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