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眠先是一惊,随后不知想到什么,目光再次沉下来,金色的眼睛盯着苏明绣,其间甚至露出了鄙夷的意味。
坐在对面的人眼也不抬,感受到她的目光,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只莞尔道,“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
“是不是在想我果然毫无底线,为了剑宗、为了被你挟持的‘人质’,竟愿割肉喂鹰?”
被她戳中心中念头的小徒弟一声不吭。
却是默认。
苏明绣将木著往餐碟旁一放,“是愿意给你,还是为了别人而委曲求全——归眠,届时你当认真体会。”
她端起旁边的小杯酒,将玉杯放到唇间,嗅见里面酒味淡淡,又意兴阑珊地放下。
……有最美味的食物压轴,谁还能对这些平平无奇的东西提起兴致呢?
随手在桌上压下一锭银子,苏明绣率先起身离席,而原本坐在她对面的人,瞧见这桌上剩下的菜肴,沉默半晌,衣袖一扬,让这些盘子变得干干净净,复才起身跟上她的步伐。
系在苏明绣身上的情丝,除非归眠愿意,否则没有任何东西能将它斩断,这也意味着,不论苏明绣去到哪里,她都能知道对方的动向,所以一点儿不担心这位师尊逃脱。
只她没想到的是,从酒肆出来,她这位师尊就往旁边的勾栏里走。
归眠不再如原先一般天真,魔域里修炼的这几十年,身边有善于攻心的狐九、周围也是大胆奔放的魔族子民,她对那些肉-欲见过太多,也早已明白自己曾经在山下的花柳巷借助那晚玩过的红线,究竟是用来作甚。
她抬手按住苏明绣的肩膀,以前还只到对方肩膀的小徒弟,现在早已变得与她齐高,跟上对方的脚步并不费什么力气——
待苏明绣转过来,就见这位红衣少主冷冷一笑,“我何时说过,我要的是这种吃法?”
可眼前的人神情一点没变,甚是宽和地应,“你愿意是哪种都可以。”
“……”
归眠不信她。
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再次聚集过来,甚至不少都朝着苏明绣身上看去,归眠登时生出一种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的不悦感。
但她也不想在这里找间屋子,因为她觉得脏。
越是靠近那些勾栏,她就越能闻见、看见那无数涌动的欲望,是她最讨厌的颜色。
于是下一瞬。
灰色的雾气漫开,将两人的身形卷入,直接送到城外的荒山中。
“滴答。”
两人在一处山洞中站定,头顶隐约能听见钟乳石的滴水声,苏明绣在短短的时间被徒弟的雾气裹了三次,多少有点明白她这神通……很像是用妖兽本体将东西叼住,然后再使用移动法术。
想来她应当不怎么对其他人使用这等法术,毕竟在移动的过程中,有会被对方伤害的风险。
思至此,她眉目间更加温和,分明这漆黑的山林与洞穴里,没有一缕月光能照进,可她的双眸却盛满了这种温柔。
归眠将她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以至于坚定的心智,有刹那的动摇:
……她真的,是在看我?
“这般信任我,也不怕我伤你?”苏明绣的声音凑近,钻进她耳廓里,不知是被她的温度所染,还是两人离得太近,归眠竟然觉得这声线倒也不似以往冰冷。
她垂下眼睛,“你不敢。”
因为对方颈间那些细小的红线,只要归眠愿意,随时能让面前这人身首分离。
“不是不敢,是不会。”
苏明绣纠正她的说法。
既不会,也不舍得。
归眠不置可否,在她的吻即将于耳侧落下时,垂在身侧的指尖倏然一动,就让站在她身边的人脑袋不由一矮——
那吻只堪堪擦过她的脖颈肌肤,并未落在实处。
啧。
调皮。
若是放在以前,小朋友敢这样以下犯上地戏弄她,早就被她按在床上揍了。
但毕竟今时不同往日,苏明绣在心中叹一口气,知道自己还没将人哄好,不能总是欺负小朋友。
所以在归眠的力道松开之后,她重新站直身体,抬手将对方抱进怀里,语气很无奈地说:
“既不让我动,便由你来。”
已经懂太多的人,听见这话,眼眸中便出现羞赧之意。
但她不愿让苏明绣如愿,只偏过脑袋,故意张开牙齿朝着对方颈侧咬下去,大乘修士的身躯与灵力被她视作无物。
霎时就有一股锐痛传入脑海中。
苏明绣不动声色地轻吸了一口气。
随后,她抬起右手,抚上归眠的后颈,就在怀里人以为她要将自己推开的时候,那摩挲后颈的指尖却迟迟没有增加力气。
仿佛,只是想这样与她触摸、拥抱就已知足,剩余的,便不再追求更多。
归眠齿间力气更重,闻见漫开的血腥味——其实在魔域的这些年,她虽以妖兽的形态进行修炼,但却不像其他的妖魔,动不动就抓修士们来吃。
她不想、也不喜欢吃人。
所以哪怕再痛恨这位师尊,现在她也再无法咬下去,只好抬起头,故作嫌弃地撇开脑袋,“你的味道,太难吃,我改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