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苏明绣拦住,小皇帝能喊人在这宫墙塔楼上围出个密不透风的地界来。
不知是不是老天故意和她俩做对,小皇帝在冷飕飕的、冬风直吹的城楼上等了半天,也没瞧见一丝金光突破云层,她叫人拿了把椅子坐在苏明绣旁边,缩成一团,其实她是困的,但她更怕苏明绣觉得无聊,所以打起精神跟她聊天。
话题东扯西扯,最后莫名其妙扯到了苏明绣之前喜欢过的人身上。
“朕不是吃醋,就是随便问问,她跟我有多像?”
“没有她。”
“什么?”
小皇帝完全愣住了,被她的回答给惊住,又见苏明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肯定地说,“只有你,只喜欢过你。”
她被太突然的惊喜震住,还想说什么,余光忽然瞥见灰蒙蒙的天边,从边缘开始卷起橙金的云霞,随后,红蛋黄一般的圆从天际顶破云层,现出轮廓。
很短的时间里,那日光就从红、橙、变成了漂亮的金色,无数的光柱刺开这灰色的天空,从四面八方将都城笼罩。
小皇帝从没见过这么美的景象,愣了好久,才露出雀跃的笑容,转头跟苏明绣说:“你看,日出——”
但她看过去的时候,坐在旁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闭上了眼睛,唇角的笑都没来得及退去,看着像是陪她太久,有些困了,所以睡着了。
小皇帝无奈地笑了一下,想要替她将被风吹到面上的碎发拨开,指尖掠过她的鼻尖,却什么都没感受到。
她抖了一下。
莫名奇妙跌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却没有再伸手,只是等了很久,跟苏明绣说,“你是不是困了?朕叫人送咱们回去,行么?”
睡着的人没有回答她。
小皇帝便如往常那般,叫宫人送她们回去,却不肯让人经手伺候苏明绣,亲力亲为,将人抱回了床上,又替她换下外衣。
外衣的盘扣系得太紧,她怎么都解不开,小皇帝有些急了,半跪在床边,出声让人叫内务府的人来,想质问怎么能把衣裳做得这么麻烦。
宫人看见她一直在颤抖的手,又见到躺到床上的人半晌没有动静,心中有了猜测,慌得跪在地上,“陛下恕罪,可、可要传太医?”
“对……传太医……”一向很有主张的小皇帝,一改方才要问责内务府的模样,将这话重复了好几遍,到了后来,声音都变了调子,末音都说不出来。
滴滴答答的热泪落在被子上。
她知道,苏明绣已经离开了。
她最爱的人,说要陪她看日出的人,终究也没看到这太阳升起的模样。
——萧周镇北的王侯没能等到来年那个暖和的春天,被永远留在了旧年三十这个冷冽的冬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