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卿做不到感同身受,但进一步知道了自己当时有多混蛋,给秦鹜心口扎了多少把刀。
“对不起啊。”
他突然抬手,冰凉的手指碰在秦鹜微颤的睫毛上,秦鹜被冰的一个激灵,有点害怕看到闻卿眼中的同情或是别的,更不愿意睁开眼了:“没什么对不起的,又不是你的错。”
闻卿指腹划过那一把小扇子,认真的斟酌了下,“我之前其实和你说对不起的时候并没那么真心,因为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之前你发疯打我咬我的时候,我还在心里骂你来着。”
秦鹜没想到他要说的是这个,顿了下抬眼瞥他,就看到他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懒懒的躺在旁边,一点也不诚恳的继续忏悔:“还有,我虽然嘴上说着让你揍我,但如果你真的揍了,我很难保证不会回手。”
果然,根本不能指望他说出什么温柔哄人的好话,秦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闻卿偏头看他:“瞪我干什么?”
“没什么。”
秦鹜脸瞬间就阴了下来,虽然自己最为厌烦听到别人安慰的话,但真当闻卿一句不说尽给他添堵的时候,他又觉得憋屈的慌。
但不得不承认,被闻卿这么一打岔,秦鹜原本一颗充满怨恨恶心与自弃的心,就像个被戳了个洞的皮球,“嘭”的一声爆炸了。
满脑子都是闻卿这种狗脾气是怎么找到金主去忍耐他的?
比他女装跳舞还令人匪夷所思。
正出神,闻卿突然凑近了他,秦鹜思绪乍一回笼就撞上了闻卿的鼻尖,那双俊脸骤然放大,秦鹜一时愣住,心跳突然窒了片刻。
然后闻卿哥俩好的勾住了他的脖子:“感觉你挺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秦鹜斜睨他一眼,声音冷硬,“大众脸。”
又补充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些连自己都不知晓的酸意:“你认识的人倒是不少。”
闻卿撸了一把他的头,没听出他话里的阴阳怪气,记忆其实有些遥远,但看到今日的秦鹜不知怎么就被扒拉了出来。
见着他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十多岁的样子,当时是从虫巢里救出的,一群傻逼星盗误闯进了虫穴,有种虫子叫无黁,最喜欢将人类拖在巢穴中养着。
小孩在洞里生活了一个多月,身边的人都被吃掉了,每天醒来都是咔嚓咔嚓咀嚼的声音。
这种环境待下了一个多月没被吓死也得吓疯,小孩被救出来后有了很重的心理疾病,五感尽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活的像个隐形人。
闻卿原本是把他丢给了一个下属,但他发烧了三天都没人发现,还是小孩大半夜和幽灵一样摸到闻卿床边,把闻卿吓了一跳,后来也就把人带在身边了。
两年多,小孩跟着他满战场的跑,他当时也是不大的年纪,刚二十出头,和养孩子一样想着法逗人。
抢吃的,讲些烂透了的笑话,冬天冻得不行把冰凉的脚伸进人家熟睡的被窝里,撺掇着一起把闻将军一池子的鲤鱼全都烤了,成天招猫逗狗,后来还偷偷潜上总统府楼顶,大骂“去他妈的”……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秦鹜打断他:“你不是明星吗?”
闻卿瞪他一眼,也懒得解释:“听故事,别揪着这些有的没的。”
秦鹜难得没跟他顶嘴,事实上当他刚拿到闻卿的资料时,便觉得面前的人和那些用文字视频构造出的人物格格不入,习惯性格可以归咎于是因为职业的特殊性,可哪有一个人的精神力可以随随便便提高五个等级的?
但当闻卿毫不避讳大喇喇的和他说起这些很可能的“真相”时,秦鹜又不想信了。
就当是个故事吧。
秦鹜见闻卿好半天不说话,踢了踢他的腿:“后来呢。”
“小孩长大了总是有自己事情要做的。”闻卿其实想不起来后面的事情了,他只记得自己把小孩养的白白胖胖,好不容易开口叫了一句“哥哥”,第二天留了封信就走了。
当时闻卿还多愁善感了好一阵,提前体会了一把空巢老父亲心态。
“和个香香软软的Omega结婚了,还有了一个小孩,整天给老婆做饭逗小孩。”
秦鹜微微松了松揪着床单的手:“无聊。”
闻卿看他:“再波澜壮阔,跌宕起伏的故事最后总是要回归平凡的,一蔬一菜,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茶,生活到底就是这么些东西构成的。”
秦鹜对上他的眼,呼吸窒了窒,没什么表情的“哦”了一声。
闻卿平躺着翘起腿晃了晃,看着天花板懒散的说:“秦总,不能总是想着以前,释然些,找个合心意的Omega,生一堆的小孩,说不定过去的这些事情你还可以在晚辈面前装装逼,瞧瞧你秦大爷多厉害。”
听着他毫无波动的为自己安排好一个无聊的人生,秦鹜突然涌起一股不受控制的酸意,声音冷厉:“你现在的样子和那些给子女催婚的长舌妇有什么区别。”
“有啊。”闻卿轻飘飘的声音传来,“区别在于你不叫我爸啊。”
秦鹜指着门,暴戾脾气说来就来:“滚。”
闻卿把他制住,翻身趴在他身上,撸吧撸吧他的头:“总能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