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书房,“哐——哐哐”磕头声空荡荡有回音。
李枢瑾目光落在余嬷嬷抬头低头间愈发红肿的额头,摇头不语,凤眸里闪过自嘲,没想过他一直以为老实忠厚的余嬷嬷,也会在他的院子安插线人,这么多年还没让他发现,真是一个能人。
是时候该让锦荣对院子进行大清洗了,李枢瑾眸中幽光阴鸷。
“余嬷嬷。”李枢瑾轻轻喊了一声,在余嬷嬷惊喜抬头的瞬间他开口,声音很淡很轻道:“你既然知道香儿做了什么,你就该知道武亲王府的规矩:奴婢伤主杀主,大逆,当诛。”
他的话轻缓,余嬷嬷却入坠寒池,身体不住得打寒颤。
她伏在地上重重磕头,企图让李枢瑾有些怜悯之心,她涕泗横流拉长声音道:“求世子看到老奴的面上给香儿一条生路,世子您给老奴一个面子吧,您儿时老奴待您如亲子,香儿就如同您的妹妹啊!世子,您想想老奴,您幼时老奴不喂养香儿也让您吃好……”
“余嬷嬷。”李枢瑾打断了她,眸光清冷望着她。
余嬷嬷望着李枢瑾面无表情的样子,一个寒颤,哭喊被噎在了喉咙里,不敢再出声。
“余嬷嬷,你好像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职责。”李枢瑾拿出帕子慢条斯理得擦着自己手面上的鲜血,细细得拔出上面的木屑,漫不经心道:“大旭皇室尊亲专设的乳母机构在东安门,你巴巴来做我的乳母,其中有无个人心思,你自己知晓。”
他抬眸一笑,郎艳独绝,声音淡淡道:“武亲王府仁善,你见过除你之外的哪个乳母留下了?人有自知之明,我以为你有。”
“谁知,我也自作多情。”李枢瑾抬了抬头,将手中染了血的帕子方方正正叠好,揣在了怀中,这是以前唐媱送他的帕子。
他声音一直很轻,还带了些漫不经心的随意,却比他盛怒更让余嬷嬷心惊胆颤,尤其最后更是两股战战。
大旭之前多个朝代,曾出现乳母倚仗主人感恩之情权势作乱的案例,大旭皇族设了专门的乳母机构,乳母完成哺育即须离开主人家,尽力避免乳母仗着哺育之情为非作乱的事情。
余嬷嬷身子颤栗,身体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她面色发青发红发涨,这么多年在武亲王府被众人明里暗里尊为世子乳母,尤其世子与大将军夫人不亲和,她便有些飘飘欲坠,妄自尊大。
“余嬷嬷,”李枢瑾站起身望着她颤栗团缩的样子目光无波无澜,他淡淡道:“香儿咎由自取,不过我会留下一条命。”
“谢谢世子!”余嬷嬷抬头道谢,慌忙磕头。
“你不该谢我,因为我是吊着她的命,要她生不如此。”李枢瑾淡淡说了这句话,看着余嬷嬷瞪着眼睛疯狂望着他的样子,他淡声接了句:“余嬷嬷你鞠躬仗势,欺主瞒上,当同我的母亲大将军夫人请罪。”
余嬷嬷周身颤栗,她确实说了假话,她下山大将军夫人并未交代她什么话,她刚开始是为了博李枢瑾好感现编的,却没想到李枢瑾没说处死她。
她不知道李枢瑾不会处死她,一她罪不当死,二杀人诛心,李枢瑾腰让她亲眼看着被她自小妄心养大、放在心尖尖上的蠢女儿因为胆大妄心得到的处置,让她同香儿一样生不如死。
“余嬷嬷,给我母亲带一句话。”李枢瑾抬步走到门口,转身回头道:“告诉她,我的儿子叫凛儿。”
说罢,李枢瑾抬步走了出去。
余嬷嬷伏在地上,轻声念道这句话,不知何意,她不知道大将军夫人重生的事情,更不知道“凛儿”一词也是大将军夫人的噩梦。
“糖宝。”李枢瑾匆匆赶到寝殿,望着靠在软塌上的唐媱心中才觉安稳些。
唐媱抬眸瞥了他一眼,转头没搭理他,心中甚是烦闷,香儿的事情让她不住得互相上世的悲剧,对李枢瑾近几个月刚升出了一丝好感也一下子消散了。
李枢瑾看着软塌旁小瓷碗里有荔枝,便抬手剥了一颗荔枝,去除大半圈火红色的荔枝皮,用小半果皮盛着晶莹剔透、奶白软滑的荔枝果肉递给唐媱,轻声道:“糖宝,吃荔枝。”
“啪!”唐媱挥手闪开了他的手,荔枝果肉连带着果皮从李枢瑾指尖摔了下去,噜咕噜咕在地上滚了一圈,奶白色的果肉瞬间变得灰扑扑的。
站在唐媱背后给唐媱扇扇子的丁香动作一僵,双手紧紧得握住扇柄,面色紧张得望着李枢瑾,怕他生气伤害唐媱。
唐媱不知丁香的担忧,她板着脸,柳眉颦蹙,冷声道:“不想吃。”
“糖宝想吃杨梅吗?”李枢瑾没有被伤了面子动怒的迹象,他抿唇望了望周围,望着圆润红艳的杨梅眼眸一亮,这个酸酸甜甜,唐媱应是喜欢吃。
唐媱蹙眉看着他,一把推开他,转身换了个方向,淡淡道:“不想吃,想吃时我自己会剥。”
她明显抗拒的神色让李枢瑾心中一滞,心里酸涩难耐,眼眸又有些发酸发涨。
他像是等了千万年才才向上天祈求到的重逢,他却不敢与她相认,他怯懦、卑鄙希望唐媱能够多爱他一些,能够让自己不堪的形象少一些。
“糖宝,我给你扇扇子吧。”李枢瑾说着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