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夜黑风高,中元前夕京都城灯火缭绕, 往来熙熙攘攘, 武亲王府空寂得吓人,偌大的王府回荡的只有虫鸣之声。
李枢瑾踉踉跄跄赶到寝殿门口, 他深呼一口气, 抬手抹去眸边的湿润, 轻声跨进房门,轻声道:“媱儿。”
昏黄的烛光下,唐媱身着单薄带着污泥的襦裙,蜷缩着窝在墙角, 神情呆滞无神, 怀中紧紧抱着凛儿,不言不语。
凛儿闭着双眼,小脸蛋儿呈青白色, 双臂耷着,无有直觉, 身上从上到下都是已经干涸的污泥, 无声无息。
李枢瑾心中一痛,如万千绣花针密密麻麻扎在自己的心脏上,让他险些胸中一口热血又要涌出,滚滚热泪不受控制得顺着面颊簌簌得滚落,他攥紧双拳克制自己。
他慢慢蹲下身,环住唐媱, 声音嘶哑唤了声:“媱儿。”
唐媱无知无觉,她愣愣得,平日里顾盼流转的杏眸此时空洞洞无一丝亮光,对李枢瑾的话像是完全没有反应。
“媱儿!媱儿!”李枢瑾心头一跳,脊背有些发寒,他大掌抚着唐媱的面颊呼唤唐媱,声音颤颤巍巍,嘶哑得不成声。
唐媱眼瞳慢吞吞转了转,慢吞吞转向李枢瑾,凝视着他,眼眸慢慢扑闪两下,而后眸子有了一些亮光,刹那,豆大豆大密如珠帘的泪珠无声苏苏滚落,她肩膀抽噎着艰难得喃道:“凛,凛儿……”
她口张张合合半天,李枢瑾看口型知道她说得什么,却无法听到唐媱的声音,唐媱嗓子像是不能发声了,她肩膀和真个人抽噎得厉害,哽咽得说不出话,只能说出气音。
“媱儿。”李枢瑾双目赤红,双手都微微发颤,他抬起温热的大掌轻轻抚摸唐媱的后背,便抚着便轻声哄道:“媱儿不怕,不怕。”
唐媱慢慢缓了几次,抽噎方才过去,“哇”得一声哭出声来,声音凄厉,她望着李枢瑾痛声道:“瑾郎,凛儿没了,凛儿没了呜呜——”
她抱着怀中的凛儿,摇着他,像母亲哄着摇篮里的稚儿,可是凛儿无声无息,唐媱泪流满面,哭得撕心裂肺:“凛儿!”
李枢瑾刚进门就看到了这一幕,心中发颤,他想着将凛儿从唐媱怀中抱走。
“你干什么!不许抢我的凛儿!”唐媱猛抬头震声喝道,她杏眸瞪得溜圆瞪着李枢瑾,目光陌生冷厉,像是不认识他。
她抬手将凛儿抱得更紧些,身子不住得后退,退到床边,低头揽着凛儿已然冰凉的身体柔声轻哄道:“凛儿,娘亲在,谁也不能把你抢走。”
李枢瑾牙齿深深咬住自己的唇瓣方才不痛哭出声,他强作镇定,双膝跪地朝前揽住唐媱,轻声安抚道:“媱儿,是我,我是李枢瑾。”
唐媱一个哆嗦,“哗”得又像后退了半步,退到不能退,她倚在墙角和床角指尖,身子颤颤巍巍,双手却是异常得沉稳,稳稳妥妥护着凛儿。
“啪嗒——”李枢瑾再难自制,一滴泪水滴在了地上,他抬手捂住面颊低声呜咽,他能想到在他不在的这几个时辰里,又多少人想要从唐媱怀中抱出凛儿,唐媱已如惊弓之鸟。
“媱儿,我是瑾郎,我不抢凛儿,我和你一起护着他。”李枢瑾朝前半步,抬手环抱住唐媱和凛儿,将他们一同密密得护在他的怀中,他与唐媱交颈相抱,温声安抚。
“媱儿,我不抢,我是瑾郎……”他一声又一声,声音又轻又缓又柔,双手环在唐媱的脊背后一下又一下慢慢得轻抚她,极尽柔和轻缓。
唐媱身子慢慢不再颤抖,空洞无神的眸光又慢慢得亮了起来,他双眸扑闪扑闪像是在一只懵懂无依的飞鸟,半响,她才又缓过神,呜呜抽噎。
她抬手环住了李枢瑾,哭得嘶声力竭喘不过气,颗颗圆润滚烫的泪珠落在李枢瑾的脊背上,轻轻呢喃:“瑾郎,瑾郎,我将凛儿弄没了,就在我眼前——”
“就在我眼前,凛儿慢,慢慢沉了下去,呜嗝。”唐媱嚎啕大哭,靠着自己最最亲近的人,自己最最亲昵之人,泪如泉涌。
她每说一句,打一个哭嗝,身子颤动得厉害,像是承受着不能承受之痛,紧紧抱住李枢瑾,抱着自己最后的支柱:“呜呜嗝——”
“我在,媱儿,我在。”李枢瑾哑声哽咽回道,他抚着唐媱帮她顺着气,低低应着唐媱的话:“媱儿不哭,是我的错,是我不该今日出门,是我该在府里陪着凛儿。”
李枢瑾一字一顿,声音听着平稳,隐在唐媱背后的面颊上早已泪如雨下,唇角被他咬得血肉模糊,他忍着内心的痛安慰他挚爱的娇妻。
“对,你为什么不在?”唐媱身子一颤,推开了李枢瑾,愣愣得望着他,厉声问道:“你为什么不在,你若在,你若在凛儿便不会溺水。”
李枢瑾望着她通红通红的双眸,心如刀绞,巨大的内疚感淹没了他,双掌被指尖嵌得血肉模糊,他注视着唐媱,垂目道歉:“对不起,凛儿,都是我的错。”
“你为什么不在?”唐媱泪眼婆娑得望着李枢瑾,凛儿落水时、那些下人来抢夺凛儿时,她最最无助、恐惧、害怕的时候,她好想念他,可他都不在,都不在……
“砰——”她抬起秀拳捶李枢瑾的胸膛,李枢瑾静静得让她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