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听说楚凌霄被降罪调离太医院,去了专门负责给宫里最底层的宫女太监看病问诊的地方,十三公主就心急如焚,四处奔波。
然而派青荷红萸多方打听,竟是连楚凌霄本人都没能找到。
就好像整个人都消失在了这诺大的皇宫里。十三公主苦寻两日,只得去寻皇后探听。
皇后冷冷淡淡,只说并不知道这件事。
十三公主又去寻皇帝。
然而皇帝也表示暂时不清楚,只让她别着急,自己会派人注意这件事。
如此苦熬了十来天,十三公主吃不下睡不着,时刻都在被自己想象的那些楚凌霄正在遭罪或者被迫害的画面吓得难以安心。
这样一来,整个人真是比大病一场的人看着还要憔悴。
这日上午,青荷端了碗粥进得寝殿,看公主又靠在床头对着窗外愣愣出神,脚下一顿,暗叹一声,上前把粥放在旁边的小几上。
青荷给十三公主拢了拢被角,侧坐在绣墩上,端了粥劝道:“殿下,红萸姐姐亲手给您熬了您最喜欢吃的莲子百合粥,好歹吃两口吧。”
见公主没有反应,青荷咬咬牙,硬着心肠道:“公主您想想,要是现在您倒下了,还有谁去继续找楚太医啊?”
一听到有人说楚凌霄,十三公主果然有了反应,侧眸看向青荷,一双杏眸忽然就沁了泪光:“青荷,我刚才打了个盹儿,做了个梦,梦见楚太医在西泮那边的一口枯井里喊我。”
西泮是冷宫那边,枯井里时常也会有“失足”跌进去的宫女太监。
青荷听了也是心里一个咯噔,转眼看公主已经被吓得像丢了魂儿,连忙镇定心神,努力稳住情绪,艰难地扯着嘴角笑了笑:“不、不可能的吧,楚太医可是楚老太医唯一的儿子,如果楚太医真的出事了,楚老太医如何会那般淡定自若,每日里照旧当值?”
这话说得她自己都不信,毕竟楚老太医不知道这些事,也是很有可能的。
十三公主只捂着心口摇头不说话,只因想到那种可能,她心口就闷得喘不过气来,喉咙也堵得慌。
青荷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传来略带急促的脚步声。
这样的脚步声在宫里是很难听见的,别说青荷,便是十三公主也不由自主被吸引了注意力,纷纷扭头看了过去。
几个呼吸后,跑进来的竟是一向最讲规矩的红萸。
红萸已经忘了不可疾跑的规矩,此时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喘着气就对望过来的公主说:“殿下,是呼,是楚太医来看您了!”
正可谓是石破天惊,青荷惊得一下子弹了起来,手上的粥都差点打翻了。
十三公主愣了愣,反应过来后掀开被子就要往外面跑,还是红萸反应最快,及时把人给拉住了。
之后就是两个贴身宫女忙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才在楚凌霄过来之前把十三公主打理得能见人了。
为了容貌好看一些,十三公主还让红萸给她上了一层妆。
“我这样看起来还好吗?哎呀这几天我都没有好好吃饭睡觉,脸色一定很吓人。”
十三公主懊恼极了。
青荷笑着逗趣儿:“楚太医要是知道殿下是因为他才如此憔悴,肯定会感动的。”
红萸手脚麻利地帮公主又整理了一下发鬓发钗,嘴上啐道:“男人的感动有什么用,还是咱们自己的身体最要紧!”
对于公主如此表现,红萸是既心疼又无奈。
红萸已经二十年华,加上本来就是家中长姐,心思早熟,并不如何看重男女之情。
所以对于十六岁的公主为了个地位卑微的太医就如此折腾自己,红萸是不能理解,也很不赞同的。
然而还是那句话,尊卑有别,红萸平时是并不会对此多加妄言的。
今日借着啐青荷的机会多说了这么一句,也不过是因为一时半会儿给忙晕了头脑。
十三公主也不是傻的,早就知道红萸的想法,此时也明白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
十三公主笑了笑没说话,心下无奈。
大概在别人看来,她就是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可心里那股不由自主被那人主宰了喜怒哀乐的感觉,却无法言说。
如果那人总做些伤她心的事也就罢了,譬如说春华殿里那青梅竹马的吴昭仪,可谁料他却对她越来越好了,就连青梅也冷淡了下来,只对她一个人特别。
这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花季少女来说,简直就是最致命的。
这里思绪万千,洗漱更衣后的楚凌霄也已经站在了芳菲宫阙外等候公主的召见。
未多时,里面出来个二等宫女,笑盈盈地迎了楚凌霄往里面去,一路上忍不住偷偷打量楚凌霄。
今日楚凌霄难得一见地没有在宫里穿太医院官服,而是着一身福海公公派人送来的月白儒服。
虽然没有官服宽宽的腰带勒出他劲瘦的腰,宽松的细带外袍被风一鼓,反而越发衬托出楚凌霄身上那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当得是风度翩翩气质邈邈。
楚凌霄自是察觉到了小宫女的打量,并不当回事,只安静地跟着入了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