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顶着蓝紫曦面容的女人有着令人陌生的漠然与沉默。她身上带着戾气,这种气质有些类似于战场回来的老兵。哪怕她眼下穿着牛仔裤白衬衫,外观看来不过是个温柔文静的小女孩,可她那双眼——那双眼中沉寂如死水一般的目光显然是参加过战争,见过无数人死去,将所有怒火与绝望藏匿在深处多年才会有的。
她见过太多可怖的事情发生,早已不会轻易为人所动摇,被谁所威胁了。
谷三在床沿坐下,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两个女人。蓝太太抱住蓝月箐,抢过地上的剪刀护在身前叱骂道:“你今天是想杀了我们母女两个不成?”
“你不想害我,我就不会杀你。”
“你是得了失心疯了?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杀人当然是要偿命的。”谷三从站起身,两人见状更为紧张起来,谷三又掸了掸那点碎头发,好似无事发生般问她二人:“有吃的吗,饿了。”
见没人回答,她侧过头,望向蓝太太手里的剪刀,想想还是走过去,一把握住对方的手,掰开她手指,将剪刀慢慢从她手里拉扯出来。
“你用刀也好,棍子、绳子或者是别的东西,只要不是枪,都杀不了我。你们这儿的人训练的太少。你朝我挥刀的那一刻,一定比我先死。”她把剪刀握在手里,忽然间动起手,刀锋凉意划过蓝月箐与她母亲二人的颈侧,待反应过来时,头发丝已悄然落地。
谷三把剪刀还回蓝太太手中,看她们后知后觉才反应自己耳侧一缕碎发被剪下,发出尖叫。
蓝月箐惶恐地望着落在自己裙上的碎发,终于崩溃哭喊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谷三神情不耐:“我说过名字。所以到底有没有吃的?没有我自己出去找了。”
这次终于有回答了。蓝太太恍然间扔掉了剪刀,拖着蓝月箐趔趄着从地上站起身朝谷三连连道:“有!有有有!谷小姐,您请,我带您去吃东西。”
“妈?”蓝月箐似乎还有些疑惑,却让蓝太太一把拽住了,她瞪了眼还不知事态严重的女儿,转过头冲谷三挤出笑,恭恭敬敬抬起手来:“请。”
几分钟后,厨房。
谷三这会儿直接就坐在料理台边上开吃。这房子不错,还带佣人,身后阿姨穿着围裙一面做一面小心翼翼看着家里头二小姐把吃光的碟子垒成小山高。
蓝月箐拉着她妈在旁边小声嘀咕:“她脑子撞傻了,您还纵着?到时候反了天,我俩说不定叫她踩在脚底下!再说,什么叫我们杀了蓝紫曦?”
“不然呢?现在打120把她送到精神病院?”
蓝月箐道:“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她妈却白了她一眼道:“那咱们蓝家的名声可都毁了。何况你忘了你爸爸还等着慕容家的资金呢?”
“那您刚刚还说不让蓝紫曦嫁人?”
“我骂人的时候过过嘴瘾吓她一下不行吗?谁让你不争气?本来还有她什么事儿?”
蓝月箐被她说的撅起嘴来,很是委屈:“谁知道她走这个狗屎运……”
“现在她是你爸眼里的摇钱树,我哪敢真动这主意。”蓝太太瞧着谷三吃饭的阵势,冷哼道,“嫁过去以后,慕容家可不会容得她这么胡闹。”
“可她确实像另一个人。真正的蓝紫曦呢?难道还真‘死了’”
“人还在这儿呢,就‘死死死’的,晦气不晦气。”蓝太太上下打量着在还在那吃东西的谷三,似乎见怪不怪和蓝月箐道,“听过人格分裂吗?也许这个谷三就是蓝紫曦想象出来保护自己的一个子人格。至于什么她死了换了人来附身?我才不信呢。”
蓝月箐听她妈都这么说了,倒也不再多提别的,只是望着谷三背影,忧心忡忡道:“……妈,咱们能把她成功送到慕容家吗?”
蓝太太倒也并不着急:“慕容家说话算话,他们都订婚了,不可能反悔。至于她吗……”
二人目光都落在了谷三身上。
谷三坐在那其实早就听见身后两个女人聊天,不过看她们离得远暂时没什么恶意,也就当没听见,继续闷头吃饭。
过去在要塞,能吃的大多是些陈年罐头。极少能吃到些新鲜绿叶菜。吃饱都是个问题,就更别提味道了。凡是能下肚不会遭毒死,哪怕生的谷三都照吃不误,眼下这般大饱口福的机会可以说前所未有。
在差不多干掉三盘炒饭、四个鸡腿外加一份蛤蜊浓汤之后,谷三终于满足地打出一个饱嗝。这一声真是绵长,听得蓝月箐和她妈呆滞原地。
谷三擦擦嘴,先和站在一旁的做饭阿姨诚恳地点头致谢:“您做的饭菜真是太美味了,非常感谢您的招待。”
那阿姨听得是热泪盈眶,在这家干了十几年了头一回挨夸,要不是看她吃饱了,恨不得立马再给二小姐烤只鸡。
谷三又扭头,看着站那嘀咕半天的母女,冲她们招招手:“现在饭也吃饱了,我有些事也需要和二位谈谈。”
蓝月箐和她妈相视一望,似乎都有些犹豫。
看两个人没动,谷三就起身从灶台边取了把菜刀过来,她站在那眼神一递,还没说话,蓝太太当即就拖着女儿在桌子边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