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很快就抵达商场上方。在来之前谷三已经和其中的幸存者取得联系。
目前还在丧尸疫情爆发初期,天边光亮微弱,但黎明已至。在灾难最开始阶段,人们尚且还留有文明社会中的道德,所以慕容宇华与谷三的此次营救总的来说并没有遇上什么阻碍——等到再过一个月……不,也许一周,再过一周,活着的人就不一定都那么友好且服从安排了。
谎言、仇恨、敌意。除了丧尸,活人也将成为他们随处可见的敌人。资源永远是有限的,在末日之下抢夺资源有时候付出的代价就是生命。
商场内的九名幸存者中,有两人受了伤。
一个是二十余岁的士兵,一个则是个初中女生,身上还穿着蓝白色的校服。谷三没有和慕容宇华商量,直接跳下飞机,让慕容宇华先带这另外七人回去,自己则和这两个人留在商场等待“二次救援”。
他们就这么坐在天台上望着日出。期间士兵下了一趟楼,拿了两瓶啤酒上来。女孩子低头一直在刷手机。谷三和士兵打开啤酒,坐在天台的排气口上,士兵说:“我看了你的视频。你留下,不害怕吗?”
“我是唯一一个不会怕的,所以我留下来。”
他们说话的时候,旁边的女孩眼泪已经低落在手机上了。她擦掉了眼泪。女孩受伤的是手臂,缠着布片,暂时止住了血。她看向谷三:“没有一点可能了吗?”
谷三望着她,良久,给她递上了手里的酒瓶:“这个过程会很痛苦,也许可以帮帮你。”
女孩没有接,只是问:“我会死吗?”
“一开始不会。但你那个时候已经丧失理智了。随着时间过去,病毒会彻底侵占你的身体。”
“也就是说我在变成丧尸以后,还活着?”
“会活一段时间。”
“真残忍……”女孩终于拿过她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却随即吐了出来,带着哭腔和谷三抱怨,“大人的酒太难喝了。”
谷三坐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天边的太阳慢慢升高,晨间的水雾在地面上凝起,正好在来回走动的丧尸之间形成一片诡异的帘幕。
一旁的士兵把酒一口气喝完之后,开始解下身上的装备,一一交到谷三手里,枪械、子弹、防弹衣、战术小刀、护目镜。
“本来还有两颗手雷,不过护着他们逃进来的时候用了。”他受伤的地方是小腿,据他自己所说,逃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断了腿趴在地上的丧尸,被咬到了,“这把步枪每隔一段时间就得擦油,给你了你得好好护着。”
最后还有一把手枪。
士兵望着枪口,良久,还是把它递到谷三手里:“如果我变成丧尸,你会开枪吗。”
“会。”
“……打哪里?”
“头。只有爆头,才最安全。”
士兵终于再卸下全身的装备之后,有些崩溃地捂住了脸坐到她身旁:“我没有做错什么。我服从命令来到这里,在排长、班长牺牲以后,我还在竭尽全力保护这些市民。我什么都没有做错。我……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些该死的丧尸,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咬到我。”
在最后,他终于放声大哭了起来。
当他放下了武器、放下了盔甲,摘去了头盔,他的确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青年人罢了。
他看起来也和慕容宇华差不多年纪,剃着锅盖头,皮肤因长期训练而晒得黝黑。士兵的哭声感染到女孩,让她更加难过了。她啜泣着抱着自己的双腿:“没有人做错……如果真的有,也不可能是我们。我逃过来的时候,爸爸妈妈都已经为了我……为了我留在路上了……如果知道我现在会受伤……我当时就会留在那里了。”
士兵抹了把脸,转而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但是当时你爸妈一定会觉得你能获救。至少……在此之前你只要穿过检疫站,抵达另一边了,就确确实实没有问题了。我们在这儿不就是为了保证你们获救吗?”
“没人知道自己最后能不能活下去。唯一确定的只有自己现在还活着。”顿了顿,谷三点了支烟,并从烟盒里拿出一根递给那个士兵,“抱歉,我不大会安慰人。”
女孩擦了擦眼泪,手在包扎好的伤口上抚着,抬头望向已经升起的太阳:“我本来还在担心今天周测出成绩,昨天晚上,都没怎么睡好,然后我爸妈就到我房间,拉着我跑,那些丧尸撞坏了防盗笼、砸碎玻璃冲了进来。我爸当时为了我跟我妈能逃走,就留在那儿了……”
女孩说完这些,抿了抿嘴,抬头和谷三伸出手:“我叫徐晓佳,你们叫什么名字?”
“谷三。”
“赵正国。”
“很荣幸认识你们。”女孩脸上满脸泪痕与血污在阳光照耀下像是散发出某种柔光,她话音刚落,扭过头去吐在了平台上。士兵一个健步冲上去,看着她吐出来的秽物中满是鲜血,忙撕了身上的布料给她擦嘴:“你没事吧?”
谷三站在一旁,所说一切在他们听来格为残酷:“呕吐……是感染的征兆。你的胃壁已经在开始内出血了。”
女孩惊恐得望着自己的双手,她的指甲下也开始出现了血点。
“我还有多久会变成丧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