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终先回到了小穗儿的家里,过山路的时候,小穗儿在山间采了一大把野花,抱到了她父母的坟前。村民们看见他们这一行人时,目光总是有些复杂,既害怕又好奇。关于庆平县的事,不多时也传到了村子里,对于那天出现在穆永家的士兵和长官,他们大概也有几分猜测。
眼下小穗儿又被带了回来,村民们私下就说,是带着她的那几个人已帮着她报了杀父杀母的仇。慕容宇华一行人就此就现在这村寨内住下了,与村民来往不多,慕容宇华与朱里帮着照料穆永原来开垦的那片田地,谷三也趁着这个闲暇时光,将脚掰正了过来。
算是又骨折了一次,伤筋动骨,不好多动,慕容宇华自己从山上砍了几棵树,跟朱里一块,花费了些时间给她做了个轮椅,顺便将门前的门槛拆了,方便她进出。这四口之家就在两座坟冢的陪伴下暂且先安稳生活下来了,村人们也不大敢与他们接近,大多远远看着,小穗儿回来以后比原来要安静不少。
她到底也还小,经历了这些变故,总归在性格上是会有些影响的。不过也好在有谷三和慕容宇华在照料,不论如何,总有一天她还是能走出阴霾,总还是能慢慢恢复回来。孩子的承受能力与成长潜力其实比大部分人想象的要好。
这期间,也不是没有人来拜访过,慕容宇华和谷三住在这儿的消息也并不算秘密。
最先来的是朱宽。
庆平县一场混乱像是重新将牌打乱洗了一遍,本来的土匪经此一役摇身一变成了家底雄厚的新军阀势力。董千万原本是想将手伸过来的,可惜一场战役以后,朱宽的部队赢了。
土匪中本来就有一部分是由原来当兵的人组成的,各地军阀混战,一场又一场的战乱下,有的士兵和部队走散了,有的服役期结束回到了家乡,却忘不了战场厮杀的感觉,转而又走上了这条犯罪之路。
朱宽来的时候,天气早就已经热起来了,过了六月,前几日下了几场暴雨,稍稍降了几分暑气。
谷三正和小穗儿坐在门内择菜,她经过两三个月的修养,双脚慢慢能够行动,虽仍有几分不便,但已经不影响正常生活。她对于这样每日平淡、清贫的乡间生活习惯的很快,没有敌人,没有丧尸,没有朝不保夕,没有人来争夺食物,这些对她来说过于安逸和陌生了。
以至于她看见朱宽的那一刻,甚至不像往常那样第一时间将枪握在手里,只是放下手中的竹篮,擦了擦手站起身:“是你。”
朱宽四下看了看,他目光落在院子里两座坟上,推开院门走了进来,在穆永坟前蹲下了身。他戴着一顶斗笠,腰里揣着一把枪,风尘仆仆、神情凝重。
小穗儿看他脚步,下意识躲到了谷三身后。
朱宽看过了穆家夫妇的坟冢后,起身问谷三:“慕容呢?”
“在地里忙,没回来。”
“我有件事要跟他谈谈,能让我进来坐一会儿吗?”
谷三没有那份好客之心,她护着小穗儿和他答:“要等他就站在外头等吧。或者有事直接说。”
“来者也是客人,至少给一杯茶?”
“我这儿杯子不够,没你那一杯。”
朱宽站在院子里打量着谷三的神情,他注意到怯怯躲在她身后的小女孩,蹲下身来试图和她打个招呼,小穗儿却立刻侧过了脸去,不敢再看他。
“这是穆永的孩子?”
谷三点了头。
“和他有几分相像,没想到那么大了。”朱宽看这孩子不理自己,也就又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穆永算是为数不多上了山要回家的人。我手底下的大多没爹没妈,也没家,上了山做了土匪,就没想过再回来,只有他和另外几个弟兄,到了农忙时候会回家,帮忙种个地。”
他望着穆永的坟头叹了口气:“他们夫妻都是非常好的人。”
“是。”
“你们愿意照顾他的孩子我属实也没想到。”
谷三就答:“毕竟是因为我们的事,小穗儿才变成了孤儿,总不能就让她以后自己一个人去讨生活。”
“可你们想过没有,要是接下来,你们也遇上危险了呢?那个时候又应该怎么办?”
“能护着她多久就护着多久。”
“……你倒是没有否认可能会遇上危险这件事。”
“人活着就该想想什么时候会死。”谷三言毕,感到几分奇怪,“你来到底想说什么?只是想来看看我们的日子过得怎么样?给穆永和永嫂子上坟吗?”
朱宽似乎避开了他的目光往田埂那儿看去,像是故意扯开话头,问:“慕容到底要什么时候回来?要不然你跟我说一声,指一指方向,我去找他好了。”
在谷三狐疑目光之中,朱宽总算是把慕容宇华给盼了回来。慕容跟朱里两个人各自扛着农具踏在山间小路上慢慢悠悠往家这儿走,老远就看见院子里有人,稍稍加快了脚步。
他一进院门便十分奇怪地看着这位老大哥:“宽哥,你怎么过来了?”
谷三把手里的菜择好了递给小穗儿,让她拿到厨房去,自己也走出了屋,看看这老大哥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朱宽见了慕容,也终于卸下了防备,握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