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守卫处的队长还把他叫过去和颜悦色的解释了一顿,回屋后看着忙了一天仍然在到处收拾的顾秀,男孩沉默的帮着打下手。
顾安的卧室给了卫文远,今天晚上母子俩是一起睡的。家里没有多余的床,原本他打算睡在顾秀卧室的小沙发上,只是这会儿看着女人兴高采烈收拾床铺的背影,男孩还是没说什么。
不过顾秀高兴是高兴,也没忘了卫文远还没吃饭,怕对方半夜醒来饿,她把剩下的糕点留在了厨房,也写了字条,要是饿的话自己热一下就好。
夜半,湿沉的雾气扬起来,云层逐渐浓厚,风轻轻吹落树梢,带下一阵水滴。也许真是要入秋了,淅淅沥沥的雨顺着屋檐而下,顾家的房子没有安装恒温系统,若是遇上变天半夜很容易冻醒。
不过今天却是例外,最开始背对着的小人转了个身,在被窝内无意识的蹭了蹭头,男孩睡的酣沉。女人搂过小人儿,同样好梦。
湿气被拦在外面,被子里一片暖融融。
昨天晚上她想了一夜,琢磨着赚钱的方法,但却是收获甚少。
以往未嫁人时不理金银不谈,就说嫁人后她也只学着些管理府中中馈的事宜,而后被赶回家中更是诸事不理,活了这么些年当真没实打实地赚过什么钱。
但这些年虽说没赚过钱,顾秀却也没白活,至少闺阁中的一些技艺还是会的。
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但家中自幼也请了名师教导,倒也还算拿得出手。
至于女红则更是她从小到大必练的基本功,南朝女子的陪嫁里必有一幅女子亲手绣制的绣品,而顾秀母族更是南朝刺绣名家,她自小得家中教导,自是也不差。
比起在人前献艺这类容易让人找麻烦之事,顾秀自是更倾向于拿绣品去卖,或者在家中接些绣活儿,为人缝补裁制衣裳手帕什么的。
想到这儿,顾秀就干脆地起身进了屋,先把自己收拾出来的那些不打算再穿的旧衣物放在一堆,又从孩子屋里取了几件明显有破口的衣服出来。
看了看破口的大小,女人心里有了打算,先把衣服放在一边,耐心地拆起不要的旧衣服线缝来。
刺绣一要针,二要线,她现在有针无线,买线又没钱,只能打起这些废旧衣服的主意了。
不过幸好原来这位姑娘的衣服多,也没有多大的磨损,等她把线拆下来,再劈成几股处理后想必也不会太影响效果,只是要多费些时间和心力罢了。
低垂下眸,女人沉心静气,院内除了偶尔飘来的风声,再无其他声响。
静谧的环境让女人的动作更加流畅,剪线、裁布、分类、浸泡,有序的流程,有序的动作,不大一会儿,原本放在女人身前的几个空空的水盆里便躺满了各色丝线。
丝线的再加工过程着实费事,原本还想着上午忙完后,能抽空把孩子昨天换下的衣服洗了,但现在看来也只能把这事挪到下午。
不过想着能让孩子开心一些,顾秀就放下手里的旧衣服,抽了少许几根线单独润干后穿了针孔,先缝补起孩子衣服的破口来。
原本如果图快的话,她也不拘用丝线,毕竟刺绣种类繁多,发绣和羽毛绣这些她也驾轻就熟,只是小孩子总是喜欢鲜亮些的颜色,丝绣也保险些。
嘴角含着笑,女人动作看似随意轻快,但等细看时当知繁复,一根丝线扭成绳来用,单单一会儿的时间便变化了两三种针法,可见用心。
低头,牙齿轻轻咬断线尾,微微上下拉伸,针线便顺着纹路消失在衣内,正是常见的藏针法。
轻轻摸了摸袖口,原本撕裂的地方已经被绣上了一丛翠竹,竹枝挺拔,竹叶青青。
因为材料有限用色也就跟着很简单,不过那针脚细密平整,竹节处巧妙的扭绳更是多了几分立体感,再细看那几片竹叶,就会发现女人把线劈的极细,更显叶片轻灵。
满意地看了看图案,顾秀却是没放下手里的针线,只又扯着袖口往两边拉了拉,确定好看又结实后才点点头。
时间宝贵,她也就只缝了这一件衣服便罢了手,眼看孩子还没回来便又继续拆衣服。
现在家里最重要的是赚钱,她自然也要拿出些东西来让孩子知道自己的想法,再问问看这条路可不可行。
如果可行的话,以后这孩子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想到这儿,女人心里不禁有了盼头,一心想着等以后有钱了必定要多买些吃食,把孩子喂得白白胖胖的。
幻想着顾安白胖的模样,顾秀拆起旧衣越发得心应手。
有事情可忙的日子总是过得快些,以往在府里总是睁着眼睛数日子,现在到了这儿,顾秀只觉得衣服还没拆几件就一上午过去了。
“吱呀——”
门从底部被用力推开,女人转过头望去,正是那个盼了一上午的小人儿。
笑意不自觉地涌上嘴角,顾秀温柔地碎步上前,一双眼睛熠熠生辉。
“回来啦,累了吧,想不想喝水?我给你倒一杯好不好。”
再度一身机油味的顾安迈进门,看着面前女人的表情,内心一阵不适应。
这女人到底怎么回事,昨天这样,今天还是这样,别是病坏了脑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