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上座时,郭怀旭请沈复年坐主位,沈复年坚决不肯,“你坐吧,要是论辈分论大小,英杰官儿那么大,是不是也该坐主位?”
郭怀旭摇头,“爹,咱们吃的是家宴,又不是宗族大会,还要分个宾主,爹与小舅一起坐主位,就这样。”
他年轻力壮,直接拉沈复年坐下,又把霍英杰也拉了过去。
沈珍珠也道,“爹,小舅,快坐吧。您二位在这里,让官人坐主位,他哪里坐得下去。去年外祖父在咱们家,逢年过节的时候不也是请外祖父坐的主位。爹,官人虽然还了宗,您也莫要过于在意什么宾主。爹要是再这样,咱们还搬回西街宅子里去,省得我在中间为难。”
沈复年只能坐下,“好好好,我听你们的。”
沐氏也笑骂,“让你坐上席还不肯,你起来,我坐!”
大郎很应景地哦了一声,众人都笑了起来。
沈复年与霍英杰坐东面主位,郭怀旭与沈珍珠坐西面,北面是六叔,南面是沐氏,沈珍珠与沐氏一人抱一个孩子。
沈复年摸了摸大郎的脸,“今年头一年,不得已带你去西街上香烧纸,往后就不带你去了,怪冷的。”
沈复年在女婿家过年,但西街沈家仍旧供着香火,才刚上供的时候沐氏抱着大郎跟他一起去的,二郎在新宅这边随着父母一起给郭家祖父母上供,连霍英杰也在西院耳房里摆了霍家祖宗的简单灵位供了香火。
就在座的这几个人,分了三个宗族,过个年还要分三处上香。沈珍珠虽然不能理解宗族祭祀对于古人的重要性,但并不会多言多语。民族信仰在一定的时代背景中自有它的作用,若是与时代相悖,自己就会土崩瓦解。
郭怀旭主动端起酒杯,“爹,小舅,六叔,难得今年我们能聚在一起过年。咱们家情况特殊,能聚在一起是缘分,爹与小舅千万莫要再跟我客气什么。”
霍英杰笑,“我与姐姐自小离家,本也不大在意这些,但我看世人都在意,也只好假装在意。难得在一起过个年,这辈子说不定就这一次机会呢。既然旭哥儿你不在意,我就随意了。六叔,今儿过年,我喝两杯您可别啰嗦我。”
沈珍珠忍不住发笑,“小舅说话就跟绕口令一样。”
六叔看了霍英杰一眼,“少爷自便。”
四个男人喝酒,沈珍珠与沐氏吃菜逗孩子。二郎看着沈珍珠吃好吃的,眼睛一直盯着娘的筷子四处游走,还吞了一下口水。
沈珍珠在他脸上亲一口,“乖乖,不是不给你吃,你现在还不能吃呢。”
沐氏见两个孙子馋得不得了,让刘四娘拿了一个煮鸡蛋过来,“五个月了,吃两口蛋黄应该没事。”
沐氏让刘四娘将蛋黄化在一点开水中,用勺子捣碎化成糊糊,吹凉后给两个孙子一人喂一口。两个小娃娃嘴里被塞了一点蛋黄,仿佛尝到人间美味一样,眯着眼吞了下去,又把嘴巴张大还要吃。
沈珍珠接过碗,“娘,我来,您吃饭。”
两个小家伙一人一口轮着吃,很快把一个蛋黄吃光,仍旧意犹未尽。
沐氏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我的乖乖,可不能再吃了,明日再吃吧,往后一天吃一个蛋黄。”
沈珍珠觉得好笑,“真是没见识,一个蛋黄也吃得甜蜜蜜的。”
郭怀旭喝了两轮酒,见沈珍珠只顾着喂孩子,往她碗里夹了一些红薯粉条,“娘子,你也吃。”
说罢,他将二郎接了过去。
沈复年见状也要去接大郎,被沐氏拒绝,“你哪里会带孩子,你比旭哥儿差远了。”
沈复年尴尬地笑了笑,沈珍珠打岔,“娘,我抱着,您吃。”
沐氏却并未拒绝,将大郎递给沈珍珠,“爹娘一人抱一个,齐齐整整一家人,可别跟弟弟打架。”
沈珍珠点了点大郎的小鼻子,“个头没有弟弟大,却整天跟弟弟打架,你知不知道弟弟让着你呢。”
果然,两个小娃一个在爹怀里,一个在娘怀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然后同时冲对方伸出手。
拉手,摸摸,打一下。
打过了,两个小娃都咧嘴笑。
霍英杰看着两个小娃娃打架,觉得很有意思,“这样打打闹闹才好,我小时候整天一个人在家,想找个人打架都没有。外头孩子看到我也十分客气,甚是无趣。”
沈珍珠开玩笑,“小舅,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个那么厉害的姐姐多好,谁都不敢惹你。我小时候因为没有亲兄弟姐妹,只能亲自撸袖子跟我大伯父家的大堂哥打架。”
沐氏嗔了女儿一眼,“这个还值得夸耀不成,快吃饭。”
霍英杰笑道,“我当然知道姐姐对我好,但姐姐于我是半姐半母,姐姐若是打我,我只能受着,哪里能还手。”
郭怀旭问道,“小舅过了年就走吗?”
霍英杰点头,“姐夫与沐叔要去春闱,在云州与几个同窗汇合后一起去京城,他们先走。后头我带着姐姐与沐太太一起走。”
郭怀旭道,“我这里给姜掌柜备了些礼,还请小舅帮我带去萃华楼。”
霍英杰嗯一声,“你县试之后要继续坚持读书,你的手艺也不能丢。我看你这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