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天空的地方,太阳落山反而没那么快。
几块宽大而干净的大篷布铺开来,垫满了羊圈连着毡房前面的大空地。只见羊毛纤维在空气中漫漫纷飞,众人一边地给最后五头羊剪毛,一边竖起耳朵,分心听着程松宁“胆大包天”地批评严斯铭。
“不是,你推子还得往下倾斜一点儿。”
“哎,慢点慢点,别刮到皮肉了。”
“说了轻点儿,用这么大手劲干嘛?”
“能不能好了?你撒开,我来——”
程松宁一声招呼下来,严斯铭还真笑着让开了。
他看起来不仅没有恼火,反而挺乐意小程老师指教自己。
至于在场其他人,他们只觉得自己的三观底线正在被不断刷新,每当大家心里着急“这下严导该生气了吧?”、“宁宝,别骂了别骂了!”时,严斯铭往往还能再忍一口气,而他的退让通常会换来程松宁的得寸进尺。
这俩人,莫名有些“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氛围……
再说回节目组临时调整的本日任务要求:
每个人(包括客人)至少要完整地剃完两只羊的羊毛。
目前除了严斯铭还在努力,苦苦煎熬的还有祝妮和俞佳。
这两位千金大小姐、京派公主,作风一如往昔,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都在磨洋工:一会儿说推子不好用,一会儿又说自己手疼;一会儿抓不住羊、按不住腿,一会儿又剃得小羊肉串皮下出血咩咩直叫!
总而言之,就是不好好干活儿。
尤其是在程松宁出去帮忙,团队直接失去最有力的监督。
施柳懒得管她们,这么久时间她也看明白了:没必要因为这两人做些费力不讨好的事儿。又不是人家亲妈,谁去惯着?再说了,团队里除了她们大家都配合,那就充分说明不是自己管理上的欠缺,而是极个别的问题,想必将来观众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于是,俞佳和祝妮越发放纵,直接甩手不干,摆烂。
这种状态直到严斯铭的到来才有所缓解。
人可以厚脸皮,但总不能真的彻底不要脸吧?
除此之外,严斯铭“屈尊降贵”的配合也激发起二人的动力:严导在程松宁的“打击式”指导下,眼见的越剪越流利。连人家刚上手的进度都要后来居上了,俞佳这才想起来要挽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形象,起码不能垫底吧?
至于祝妮,她看到突然奋发的俞佳,迟钝的脑子在此刻总算想起要临时抱佛脚了!
祝妮首先就想到要找程松宁帮忙。
她的语气里甚至带有一丝急促的哭腔——
“松宁哥,我真的使不上劲儿呀!”
程松宁还没来得及扭头去看祝妮那边什么情况呢,严斯铭握着电推子的右手忽然一歪,下刀片直接在他固定羊腿的左手手背划过,霎时间划出一道血痕!
“嘶……”
严斯铭左手瞬间吃痛放松,右手却还紧紧拽着羊腿、防止羊突然后踢,没出两秒,血迹已经留满半个手背,程松宁看见那抹不断扩大的刺目血色,赶忙把人拉开到一旁,又赶紧招呼道:“萌萌去拿绷带纱布和消毒的!师兄你去看看祝妮那儿,实在不行把她那头剪了,回头柳姐该怎么算就怎么算。”
电推子不算特别锋利,但也是实打实的刀片。
划到肉的伤口正汩汩朝外流血,程松宁又气又急,烦得直接瞪了严斯铭一眼,语气仍然不见轻柔:“跟你说了先抓稳看准,再下推子,这下好了?”
严导自知理亏,一句也不敢和小程老师争辩。
很快,牛萌萌就拎着一个医药箱出来,程松宁把血迹暂时清理掉后,抽了三根棉签合在一块儿,沾湿了消毒酒精轻擦伤口周边,确认没有铁屑和明显灰尘杂质后,又仔细看了看伤口深浅,没到深可见骨那么严重,但刀口也不算浅……
严斯铭正盯着他的表情,王思贤开口了:“保险起见,去村头小诊所里缝两针吧?”
这可是严斯铭的手啊!
导演的手,虽然是左手,那也很重要啊!
程松宁点头,又想到家里的羊:“对,那——”
他的话才刚起了个头,王思贤就道:“哎呀,反正就剩这两头羊了,交给我和伍赟、萌萌就好,你赶紧带严导去吧!”
严斯铭倒是稀奇地看了眼王思贤:识趣的人果然面善。
既然事情都协调好了,程松宁也不再犹豫。
他简单给严斯铭的伤口做了个包扎,又把院子里停着的小破三轮开了起来,载着刚开工就受伤的倒霉蛋哼哧哼哧驶了出去……
严斯铭受伤虽然打乱了计划,但好歹没耽搁活计。
俞佳的羊是由伍赟帮着处理了,两人一边拌嘴一边折腾羊毛;祝妮求助程松宁的节奏被意外打断,无奈之下又和牛萌萌重新“搭档”了一回,也不知道触动了哪根筋,后来二人也笑笑闹闹的,配合着修剪完了任务份额里的最后一头羊。
干完了活儿,众人加快手脚收拾了场地,开始准备晚餐。
“今晚做个拍黄瓜吃吃吧,这小黄瓜看着真水嫩!”
“这个可以有,哦对了,严导有没有什么忌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