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严?
把这两个字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后,程松宁忽然笑了。
严斯铭把水瓶放到桌上,见他笑得灿烂,连唇边的梨涡都跟着绽出来了,忍不住舌尖顶腮,垂着眼帘看向他:“就这么好笑?”
程松宁抿唇忍笑:“没有,就是觉得很可爱啊。”
他话音刚落,就被严斯铭捏着下巴在唇上亲了一口。
四片唇瓣一触即分,就像是蜻蜓点水那样快而轻盈,只是简单交换了彼此唇上的温度。
“还在笑?那我得让乔艾去外面守门了?”
严导顶着一本正经的表情,却说着充满暗示的话。
拜托,就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能做什么啊?
程松宁瞥了他一眼,这才收了笑意清清嗓子。刚想把人推开,又被严斯铭抢先一步捉住手腕,他的手大而有力、手指又长,大拇指轻轻摩挲着程松宁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嗓音刻意放沉后,入耳是又磁又酥的声线:“谢宇璜说让你做你就做,和我耍横谈条件时候的气势呢?他就是仗着你好说话,好拿捏。”
程松宁抽回自己的手,轻哼:“你这种心态才奇怪吧!”
他其实想说的是,别对自己这么“溺爱”。
人家周信崇都41岁了,设计的动作要求他跳楼、跳车,又或者滚到碎玻璃上,还不是得照样执行?再说组里其他几位坐镇的,他们的年纪同样不轻、甚至更大,但凡剧本要求配合,也都一一做到位,没人抱怨一句,更没人仗着咖位要求导演为其单独修改剧本。
程松宁这种年轻人本就能打,论基础和技巧更是不输专业,这么好的条件要是不来点儿强度,岂不是很浪费?
谢宇璜打得是这么个主意,小程老师自己也很有觉悟。
严斯铭哪里会读不懂他的表情呢?
他只能叹气:“我不在A组盯着时,你自己要多小心。”
程松宁被他按在胸前,闷声应了……
只是很快,他又突然昂起脑袋问:“是你安排的小孙?”
“对啊。他都姓孙了,你也能猜到这小子是什么来头。”
严斯铭在程松宁面前一向没有秘密可言,他没有什么不能说给对方知道,哪怕程松宁是随口一问,他也会有所回应。
程松宁若有所思地慢慢点头:“这样啊~”
严斯铭用指腹在他额角蹭了蹭,留意着没有蹭坏妆容,好笑的道:“不然还能怎样?抛开展庆年这个亲爹的关系不谈,人家也是正儿八经的京圈三代。在我们看来,《恶种》的演员、主创配置是千辛万苦码到位,各方面人脉资源都借了力,不知道耗了多少人情才有如今这个规模和体量。可在人家眼里呢?没准只当咱们剧组是个实习的地方。”
这番话,严斯铭说得很不客气,但也是事实。
导演圈的二代还是和明星演员的二代十分不同。
演二代的施展空间大,试错空间大到几乎能乱选!
可导演呢?哪怕是背靠资本,恐怕也没人敢拿动辄千万的投资给“导二代”当经验书烧吧?
所以,找个关系去别人的剧组里镀金是最快的。
别看“导演助理”挂着“助理”两个字,听着没什么牌面,要知道严导当年入行连导演助理都挤不上,只能做个打杂的小场务:今天运气好到片场前边打个板,明天运气差被安排去扛打光板、举录音杆。摄影、置景、灯光、道具、场控,无论哪一边缺人了,“小严”都得无条件立刻补上。不在片场摸爬打滚轮上半年的岗,哪个导演敢让新人去摸机器?
偏偏小孙就行!
他是正儿八经的导演系出身,又是被严导亲自安排进组,既然有人推,那谢宇璜理所当然地就用上他。哪怕剧组其他人不知道小孙的身份,也没觉得奇怪……
因为导演们各自有各自的脾气和习惯。
他们爱用谁,谁就能从幕后到前面来做事,不需要理由。
可小孙那些同龄同届的同学们呢?
这会恐怕连工作都找不到,不知道在哪个角落混着呢!
“片场谁不辛苦?他扛着几十斤的机子,那是他的福气,别人想碰还碰不着呢!”严斯铭一脸的理所当然,语气强硬,“他现在既然跟在谢导身边,就安安分分的做事,别叫我抓住他哪里没做得好,回头耽误拍摄进程、我第一个把他踹出去!”
只要严导脸朝着别人,他的冷漠和凶悍就原形毕露。
听了他的一番话,程松宁不由陷入沉思。
果然,人的感情是有限的。
随意释放善意,回头遭报应的只会是自己……
两人抢着休息时间短暂地相聚了不到十分钟后,A组的戏份仍要继续,严斯铭全程旁观,他和谢导二人之间分工明确,哪怕人在现场也并不干涉谢宇璜的导演工作。
月悬当空,微凉的夜风从海边吹来,A组宣布收工。
收工之后,严斯铭又和程松宁一起离开回酒店。
他们从停车场绕出来,侧前方并入一辆没有通行证的黑色加长揽胜,开车的不是别人,正是片场里对人就笑、三句话却问不出个屁的小孙!说真的,小孙本人的形象和他的车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质。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