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姬长渊伸手拉开床帐,按下机关,那龙床便发出咔擦咔擦的响声,片刻之后便又翻转回了原样。
可等到那龙床翻转回原样之后,姬长渊却并没有听到扶澜的声音。
他长眉微微一蹙,俊美的面容上透出几分疑虑,便俯身去探扶澜的呼吸。
而等姬长渊摸索着探了片刻之后,他不由得哑然失笑。
真不愧是他的阿青,居然在这种时候都能睡着……
而且还呼吸平稳,睡得很香。
不过越是这样,姬长渊心中反而愈发涌出一股爱怜来——若不是他的阿青对他没有丝毫戒心,又怎么会在这睡着?说来说去,也都是嘴硬罢了。
想到这,姬长渊唇角微微勾起,就顺势也躺到了扶澜的身侧,然后静静舒展长臂从扶澜身后将他整个人环抱住了。
姬长渊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而扶澜身上散发着的,则是一种宛如清晨露水般,清凉淡雅的味道,说不出是什么香,可就是让人闻着十分舒服。
姬长渊这会轻轻抚摸了一下扶澜的乌润微凉的长发,便覆在扶澜耳侧亲吻了一下,然后,他也抱着扶澜,静静闭上了眼。
嗅着扶澜身上的香气,姬长渊也很快就进入了梦中。
姬长渊又梦到了他人生中最快活的一段日子。
不是在仙界,也不是在大迦楼罗天,也不是在东海,而是……在火狱。
他双目失明的那段时光。
火狱的最低端,潮湿昏暗,不见天日。
而那时的姬长渊更是双目失明,整日都嗅着那些潮湿的苔藓和兽尸散发出来的淡淡腥气,衣衫仿佛从来都未干透过,浑身难受至极。
可越是在那样的时刻,一个温柔的拥抱,一双柔软的手,就更加显得弥足珍贵了。
尤其让姬长渊难忘的,还是那个他火毒发作最厉害的夜晚……
那是姬长渊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仿佛都被熊熊烈火在灼烧,痛得实在是忍受不住,恍惚间他都开始拼命把自己的头往那坚硬的石壁上撞!
接着,他就跌进了一个柔软又微微发凉,还带着一股露珠一般清新气息的怀抱里。
姬长渊那时什么都不懂,只拼命地靠近眼前这个能缓解他痛苦的凉意来源。
撕扯,纠缠,滚烫的火和微凉的冰。
姬长渊已经记不清季青那时在他耳畔说了多少句‘别怕’,但他却记得,季青每一次吐出这句话时,变幻的声调。
从温柔,沉静,安抚,到沙哑,短促,断续。
季青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开过握住他的手,即便他因为疯狂而控制不住力道,而在季青的唇上咬出了斑驳的血痕……
季青也没有放开过他。
所以,即便是思绪再混沌,那时的姬长渊也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日后无论遇到何事,即便山河倒转,天崩地裂,他也绝不会再放开季青的手……
但姬长渊没有想到,当他在梦中发誓同他的阿青长相厮守时,他的阿青这时也在做一个梦。
只不过梦里关于他的部分极少。
·
扶澜睁开眼的时候,面前雾霭朦胧,依稀是仙界禁地的模样。
他恍惚了片刻,走上前去。
然后扶澜便看到了那张立在天之涯,足有数丈高的窥天镜。
这会他心里微微有些茫然和酸涩。
扶澜一直以为钧天只喜欢他一个人,心中也只有他一个。
可没想到,钧天前些日却透过神识告诉他,自己还有一个孩子在南海。
当时钧天言辞恳切地哄他,说那孩子只是个意外,让扶澜不要在意,是他自己不希望有把柄落在南海龙族那里,所以才出此下策。
他只相信扶澜,所以才把这件事告诉扶澜。
扶澜当时信了,也就勉强把那孩子带了回来,那孩子叫长渊,生得倒是十分玉雪可爱,年纪小小的,就异常懂得讨人欢心。
倒是跟钧天的性子一模一样。
扶澜看着长渊仰脸对他笑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
最终扶澜还是耐着性子,把长渊安置好了,才一个人悄悄来到窥天镜这里。
他想要问窥天镜——钧天到底有多喜欢他?钧天真的只喜欢他一个人吗?
可偏偏窥天镜却提出了一个极为苛刻的条件——他要扶澜的半身鲜血。
扶澜犹豫了。
最终他还是拒绝了窥天镜。
这么一拒绝,就是两千年的光阴。
就在这两千年的时间里,扶澜早已从当初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凤凰,变成了仙界手段睥睨,心冷面冷的扶澜仙君。
而就在姬长渊成人礼那日,扶澜看着姬长渊与钧天那八分相似的面容,心中又生出几分恍惚来。
然后,扶澜便提了酒,悄悄上了十方山。
可这一次,扶澜却见到一个狐族的妖媚女子从那山洞里走出来,媚眼如丝,而山洞中又传出来一声低低的轻笑。
“下次,我可不会这么放过你了。”
那狐族女子顿时掩面啐了一声,却又忍不住得意地扭着腰走了。
见到这一幕的扶澜,一颗心如坠冰窟。
但扶澜现在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