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舒太妃果然使了一名内侍宣口谕,苏氏便知此事板上钉钉,此去有半月,女儿甚少离开她身边,苏氏万分担忧,趁着舒筠回院子午休,狠狠掐了一把三老爷的腰,
“都怪你,也不知替我们母女撑腰,害我们吃亏。”
三老爷又恼又愧,连连拍了自己几巴掌,“是是是,是我无能,没能护住你们母女...”他想了想,“晌午过后我便去一趟翰林院,寻我恩师打个招呼,让他予以关照。”
苏氏冷笑,当夫子的怎么可能为难学生,必是宫里那些刁蛮公主和京中那些捧高踩低的贵女乘势奚落女儿,苏氏心疼得紧,“长此以往不是办法,咱们还是得尽快给筠儿寻个夫婿,脱离舒家这个泥坑。”
说招婿,不过是哄舒筠的话,舒家如此行径还不如寻个妥帖的人家嫁出去,好比在这里受人冷眼日日煎熬。
三老爷颔首,眉色敛了几分,“这几日我也在琢磨,挑一本分监生,回头给筠儿相看,此外,过继的事也得提上日程。”
归根到底是欺负三房没人。
苏氏想起没有儿子的事,眼眶一红,牵着他衣角垂下眸,“都怪我身子不争气,连累了你...”
“哪里的话...”三老爷连忙将妻子搂入怀里,“你还不是给我生儿育女方才亏损了身子?切莫自责。”
苏氏倚着他胸膛叹道,“过继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回临川族中挑一孩子不难,难就难在老太太那关过不去。”老太太一口咬定是她不能生,执意要给三老爷纳妾,即便三老爷去分说,族老们怕也是站在老太太那头。
这事着实不是三言两语能定下的,三老爷心中犯愁,只是见妻子眉间萧索,遂语气坚定,“这些事都交给我,你安心养身子,至于筠儿,她憨是憨了些,却也不笨,懂得保护自己。”
丈夫苍白的宽慰于苏氏而言无济于事,她忧心忡忡,下午亲自替舒筠准备行囊,嘱咐一车话,末尾塞了一叠小额银票和几个元宝给她,
“咱们现在不缺银子,你别吝啬,悄悄塞些好处给那些中官,那些人即便明面上听太妃和公主指使,暗中也会看顾一些。”
舒筠虽心中没谱,在母亲面前却还是高高兴兴的,“娘,此事有利有弊,我毕竟是公主伴读,回头也便于我议亲。”
这话倒是宽慰了苏氏几分。
二月十七这一日晨,天蒙蒙亮,舒筠起床随父亲出门,苏氏披着长袄立在窗下目送女儿远去,眼角渗出一行泪,
“我多么想替她遮风挡雨,可我终究不能陪她一辈子,劝自己狠心让她多去历练历练,去见识人心险恶,这样将来她也不再轻易被人诓骗了去。”
可怜天下父母心。
单嬷嬷劝着她道,“姑娘吉人自有天相,或许遇贵人有人庇护也未可知。再说,姑娘出了事,舒太妃也难逃干系,舒太妃又不是傻子,不会给自己招惹麻烦,您且放心。”
三老爷亲自将舒筠送至东华门,有内侍在此处引着舒筠去舒太妃的寝宫,舒筠来得早,尚且没遇见旁人,一路打着哈欠沿着漫长的宫道来到舒太妃的咸安宫。
舒太妃面上倒是和气,赏了舒筠一套笔墨纸砚,吩咐宫人领着二人去英华殿,这头一日谁也不敢迟了时辰,到殿内,三三两两也聚了些人。
英华殿正殿极大,当中用一垂纱为幕,左为男席,右为女席,舒筠抱着书册与笔墨问淑月公主,
“殿下,咱们坐哪儿?”
淑月公主举目四望,最前两排席位被人占了,最后一排也早早有人安置了笔墨,“那就倒数第二排吧。”
舒筠松了一口气,连忙挑了最靠边的席位摆放书册,心里想,这淑月公主也不是个好学的,她可不要坐前排,淮阳王世子曾告诉她,他有回被太上皇拧着坐在第一排,吃了一日唾沫子。
待她摆好书册笔墨,便好奇观望前面的人,
其中两位女子十分打眼。
“殿下,坐在最前的是哪位殿下?”
最左角坐着一紫裙女子,她梳着高高的凌云髻,金钗点翠,装扮得十分出众,坐姿如松一动不动,一看就是好学生,舒筠望而生畏。
另一女子瞧侧脸明眸皓齿,眼尾别着珍珠妆,一颦一笑颇有几分妩媚,身上穿着时下流行的织锦华彩宽衫,正与身旁的人见礼。
淑月公主懒懒散散跪坐下来,顺着她视线望去,“她们俩呀,不是公主..”语气颇有几分嘲讽,不过她也不敢大声,凑近舒筠悄悄吐槽,“那位紫裙姑娘是李相家的千金李瑛,右边那位则是大长公主的女儿怡宁郡主谢纭...明明是臣女,架势却比公主还气派...”最后一句话她是咬着牙用气音说的。
舒筠恍惚记得王幼君与她提过这两人,能被淑月公主如此忌惮,可见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舒筠自然敬而远之。
不一会,九公主与十公主驾到,此二人是太上皇未嫁女中年纪最长的两位,众人齐齐起身见礼,寒暄中,舒筠也发现了,淑月公主在皇家果然十分不受宠,譬如这早安,就没多少人主动来与她请安。
淑月公主显然习以为常,闷闷不乐趴在坐席上,舒筠就更得谨慎低调了,整个学堂,大约就剩她们二人无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