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钺话音一落,那纤纤嫩荑还真就着他的方向伸了来,葱玉手指交错探抓,待摸到那盏茶杯,飞快擒住,用力的那一下,裴钺有种似曾相识的紧绷感,目光定了片刻,侧首挪开。
舒筠扶住茶盏后,直起腰身,咕咚咕咚一口将茶水饮尽,
她若不抓,不就是出卖自己,告诉裴钺她知道那腰刀是何物了么?
舒筠脸不红心不跳,慢腾腾将湿巾掀开,待视线适应片刻,她起身朝裴钺施礼,
“陛下,时辰不早,臣女要出宫了。”
裴钺看着刻意维持住镇定的她,薄唇微抿,换做以前他会让她留下来用膳,如今嘛,便改口道,“行,来人,将备好的食盒让舒姑娘捎回去,”
她早就饿坏了,膳食也已摆在侧殿,她要离开,他不勉强。
最后定住她的娇靥,“路上吃。”
舒筠好不容易压下的躁意又窜了上来,他一如既往了解她,晓得她饿得紧。
“谢陛下。”
那唤作玲玲的小宫女见舒筠额角沾了些水汽,用手帕细细替她擦拭。
等候宫人的片刻,刘奎亲自将那修补好的画卷呈给裴钺,裴钺望过去,乍眼瞧不出痕迹,可见姑娘造诣不浅,原本也没抱太大的希望,不成想给了他一个惊喜。
裴钺抬目看着亭亭玉立的姑娘,“筠筠,太皇太后十分钟爱此画,原先老人家眼神不好,凑近了些,便不小心将画烧去一角,你今日也算大功一件,朕想赏你,筠儿可有想要之物?”
舒筠任凭小宫女替她打理沾湿的碎发,嗔笑道,“陛下,您赏了我母亲那么多药丸,与我家不吝救命之恩,我不过回馈零星半点,这您也要赏赐的话,臣女可承受不起。”
“不过....”舒筠依依不舍瞥着那画卷,“这幅画算是许义山老先生晚年的得意之作,陛下准许我临摹一幅回去吗?”
“可。”年轻的帝王眉目深深,“不过,此画贵重,朕不能许你捎回去,你若想临摹,择日入宫临摹便是。”
舒筠毫不犹豫应下了。
待拧着食盒,昏昏沉沉出宫时,舒筠揉了揉发烫的面颊。
不对啊,她怎么糊里糊涂入了宫,还约了第二次?
舒筠出宫的第二日,裴钺期待满满,她那日转背就入了宫,今日约莫也是如此,可是朝起霞落,也没瞧见熟悉的俏影。
兴许今日有事,那明日吧。
期待在一日一日的落空中慢慢耗尽。
只当姑娘要爽约了,胸口发堵。
嘴里说着要放手,做起来却没那么容易。
裴钺捏着眉心,手执朱笔一动未动。
夜色将落,浓雾聚在天边,刘奎替他掌好灯,见他面色不虞,轻声询问,
“陛下,姑娘家里约莫有事,您瞧,要不遣蔺洵去打听个明白?”
裴钺极少为什么人牵肠挂肚,这是头一遭,哪怕上几回与舒筠分离也不像今日这般,心中的渴望越来越强烈,这意味什么,他心知肚明。
裴钺重新开始批阅奏折,笔下铁画银钩,没有立即搭话。
舒筠已将这桩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当夜回到府中,家里出了些事,原来上回长姐舒灵在行宫与柳家世子见了面,柳世子回去便与家里提了定婚期的事,这一日柳家上了门来,将接亲日子定在两月后,还给府上的少爷姑娘都捎带了礼物。
舒筠也有一份,老太太唤她过去,舒筠接了礼,客套了几句,老太太,二夫人与舒芝等人趁机奚落她,笑话她嫁不出去,舒筠没放在心上,苏氏却有些怄气,当夜便吐了一口血。
吐血的事,苏氏瞒着舒筠。
恰恰次日,舒澜风回来告诉苏氏,那位新晋的儒学宗子回绝了其他高门的婚请,向舒澜风表明了结亲的意愿。
原来那日他对舒筠一见钟情。
舒澜风心里头高兴,回来便与苏氏商议,苏氏本还有些踟蹰,念着自己身子不太好,万一有个好歹也好早早将女儿托付出去,便答应见陈文舟一面。
就在裴钺为舒筠呕心的这一天,陈文舟风度翩翩上了门。
晨起朝阳还算绚丽,到了午后浓雾不散,舒澜风将陈文舟迎进了三房的待客厅,说是待客厅,却不算敞亮,只有一间屋子,东面是舒澜风的书房,西面便是厢房,苏氏身子不好时,便让丈夫宿在此处。
外男不能进后寝,舒澜风费了些功夫将苏氏抱至厢房坐着。
舒筠被苏氏安置在屏风后,她清晨起来采了些秋露打算做糯米团子吃,却被苏氏逼着拾掇一番,穿了件新做的海棠红厚袄子,兔毛镶边,将那杏眼雪肤衬得不似凡人。
舒筠再笨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害躁地央求,
“娘,您要女儿说多少次,女儿是真的不想嫁人,您这是要逼着女儿剪了头发去做姑子!”
苏氏闻言一阵气结,捂着嘴险些喘不过气来,单嬷嬷一面替苏氏顺背,一面苦口婆心劝舒筠,“好姑娘,您就依了夫人这一回。”
单嬷嬷频频朝舒筠使眼色,让她别跟苏氏对着干。
舒筠见母亲咳得转不过气来,也不敢再逞强,提着裙摆在屏风后转圈,急得要哭,“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