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安静了一会后,端坐在那里的赵官家方才继续面无表情言道:
“朕今日与你们开诚布公,这里能为你们做的,一定会尽力去做……”
“要赏赐的,朕可以掏空了行在与你们赏赐;为刘光世鸣不平的,也都有军棍准备;便是求宫人赏赐下来做老婆,不是不行,而是切实没有。”
“可除此之外,还有些东西,朕却是无能为力……譬如思乡之意,朕自己感同身受,却又能如何?想回家难道不需要诸位与朕同心协力吗?!倒是想离开军伍之人,朕这里有了一点准备!”
“这样吧,准备离开军伍去南方的安顿在此处相侯,其余全都出帐去,领赏赐的自去寻吕相公领赏赐,领军棍的自去出门去寻张中丞……金人就在北岸,咱们不要耽搁功夫了!”
帐中又安静了一阵,而稍待之后,在赵玖的逼视下,那名张姓准备将无可奈何,干脆率先起身拱手应下:“官家意思清楚,赏罚都明白,俺……臣无话可说!”
说着,其人兀自转身出帐,却又忍不住在帐门处嘟囔了一句:“十个军棍,皮都不红!”
对此,张浚和吕好问犹豫了一下,却到底是在赵玖的催促下,带着各自属吏,赶紧出去处置此事了。
而三人既然出去,其余帐中之人面面相觑,也是轰然起身,各自跟着出门去了……一时间,只剩下十二三人罢了。
一直立在赵玖身侧的杨沂中瞬间松了一口气,连扶刀的手都松开了。
“你们这些人,确实要走吗?”赵玖以手指之,依旧是之前那副麻木表情。“不再考量了?”
“官家!”有人忍不住站起身来。“只问官家一件事,官家把俺们也单独分开,是不是走了便没赏赐了?”
“是这个意思……没赏赐!”赵玖轻声做答,却是想起此人名字,唤做侯丹,是个队将,典型的基层军官。
“那俺就不走了!”此人咬牙起身道。“离了军中俺也不知道能干啥!”
“那便去领赏赐吧。”赵玖继续轻声言道,却又忍不住再问。“你既然准备离开军中,便是被金人追怕了,此时又留下,便不怕对面金人打来吗?”
“俺是觉得,反正刘太尉死了,眼看着俺们最近肯定是要跟着官家行在走的,那一路跟着官家便是。”此人倒是面露狡猾之色。“官家若走,俺跟着官家自然安泰,官家若敢渡河死战,俺们又何至于惜命呢?”
赵玖哑然失笑,却是连连挥手,示意对方离开。
而这侯丹既走,却又带走了两三个人,而赵玖再去看时,却看到帐中竟只有八九人了。
“你们这八九个,一定要走了?”赵玖再度追问。
这次依然有人大胆做答:“官家,俺们走是一定要走的……但能不能受份军棍,换个赏赐?没有赏赐,俺们到南方如何生活,莫不是逼着俺们去做贼?”
“朕知道了。”赵玖却是再度失笑。“不过你们不过区区八九人,不至于再劳烦吕相公和张中丞,朕亲自去取些便于携带的禁中金珠来,你们在这里一起偷偷分了,便直接走吧!”
几人面面相觑,个个面露期待,而赵玖也不管不顾,直接起身出帐去了,杨沂中也赶紧追上。
而出得门来,山顶小寨之中,领赏赐的和打军棍的已经在小寨热火朝天般的展开,倒是比山腰中的效率高上许多……彼处似乎还在闹腾了。而赵官家匆匆转回北峦寨中,入得自己帐中,惊得杨沂中真以为官家真要取自己私财,然后赶紧追入。
却不料,这杨舍人甫一入御帐,便见到赵官家兀自在那里脱去身上衣物,几名内侍更是惊惶无度,感觉上前帮忙。
“你也脱下来!”赵玖四下找了一圈什么东西,一时没找到后,却是顺势瞥了一眼身材与自己相差不大的杨沂中,然后冷冷下令。“将你的甲胄与朕脱下来!”
杨沂中怔了片刻,然后瞬间醒悟,却是大为惊恐。
“你要敢说一句废话,今日便滚出营去,到杭州牛家村做个里长!”赵玖厉声呵斥,却又朝御帐中几名内侍吩咐。“快替杨舍人卸甲!”
杨沂中脑中一片空白,张口欲言,却无声息,只能任由几个小内侍拔了自己衣甲,然后战战兢兢与这位官家换上。
而片刻之后,赵玖出的帐来,便在御帐前的帷帐前呼喊了数支刚刚他亲手放下赏赐,且全副武装的班直,然后亲自拎着从帐中取出的弓箭往同在山顶的小寨气势汹汹而去。
隔了一会,杨沂中方才在闻讯赶来的蓝珪、胡寅等人的愕然中狼狈追出,却只是临时披了一副硬甲!
不过,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赵玖一马当先,回到山顶小寨,周围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便是有几个机灵人反应了过来,却只以为是杨沂中回来‘办事’呢!
而我们的赵官家长驱直入,亲自跨入帐中,然后便是抬手一箭,直接射向了之前用做贼来威胁自己以讨要赏赐的那人!
且说,山顶小寨大帐,乃是专门为军事所设,属于正经的中军大帐,能盛下上百人,可即便如此,大小也是有限,更何况那些人本就在帐门附近徘徊等待赏赐?故此,赵玖一箭射出,却如昔日在明道宫中射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