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府的女弟子依旧蒙着面纱,抱着琴,冷漠地看了雪黛一眼,又看向沈之澜:“往哪走?”
虽然语气未变,听上去仍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但雪黛就是觉得,两个人之间,有一种不可言说的默契。好歹,也是官方认证的唯一女配。
沈之澜打开路观图看了一眼位置,禁地秘境其实就在普通秘境的内圈,属于阵中阵,很快便看出了端倪:“往北方走。”
无相府的柳风羽再次看了一眼雪黛,主动走到最前面去了。她是三人当中修为最高的,已经步入大乘期,琴中剑又是比较特殊的武器,以剑招和术法相结合,能打能辅助,如虎添翼。
雪黛有点遗憾,盯着琴中剑看了许久,心痒痒。没有去看她和沈之澜的对决,导致她对这位无相府弟子的修为和招式,以及琴中剑的用法,都不甚了解。游师伯说那本来是属于她的,原先雪黛还没有多大感受,毕竟她不会弹琴也不会用剑,每个招式都学的磕磕绊绊。
但是现在,心境却陡然变化,她想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大比那几日,她的心情实在过于糟糕,也总有各种各样的事宜,需要她这个伏羲门的掌门来处理,尤其是,关于邪源的。现在想来,雪黛便忍不住多心,仿佛有人刻意不想让她见到琴中剑一样。
雪黛很快回过神来,这里不是起内讧的地方,还是要专注眼下才行。
禁地秘境不愧是五大宗门的最大手笔,这一路走来,雪黛见到过的五阶以上灵植,已经有几十株了,连高阶的灵兽都见过不少了,可惜幼崽都被成年兽牢牢护着,为了避免被追杀,几人也只好暂时先放弃,等完成了各自的师门任务,快到时间的时候,再去抓幼崽更合适。
雪黛毫无心思,她在路观图上,标记了走过的每一个地方,然后计算距离灵骨供奉处还有多远,大约几日能到,她得提前做好计划安排……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当事情发生的事情,根本猝不及防,跟雪黛脑补过的任何剧本,都毫无干系。
那一刻,雪黛甚至来不及想清楚,这个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在看到那个灰扑扑的影子时,她脑海中被杀妻证道的恐惧和担忧被瞬间点燃,仿佛站在她身后的沈之澜,随时都能拿她祭天。想也没想,雪黛转头就把匕首插进了沈之澜的心脏处。
而此时,沈之澜还在问她:“这个果子还挺甜的,吃起来脆脆的,你喜欢吗?喜欢的话,我给你移植到玉盆里,咱们自己养,出去了也有的吃……”
突如其来的疼痛,沈之澜沉默了下来,低头看着胸口的凶器,突然笑出了声。终于,要结束了。
雪黛一下子回过神来,脸色挣扎,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但随即,又被晦暗的情绪笼罩,不是的,她没错,要是沈之澜不死,死的就是她了,她不想死,她想要活下去,这有什么错?她从来就是这么自私的人。
沈之澜坚持了一会儿,“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匕首上面,叠加了多层的术法和debuff,哪怕强悍如沈之澜,也难以撑持。伤口不再愈合,术法却持续侵袭他的灵府,顿时疼痛遍布全身。但也不是不能忍,于他而言,这种程度的痛,根本算不了什么。
雪黛看着他,黑色的火焰再次从眉心浮现,几番明灭之后,越来越清晰,张牙舞爪,仿佛在示威,像极了得志的小人,最终变成烛火的样子,刻印在了她的眉间,整个人的气质瞬间被改变。
——妖女。
沈之澜一直在仰头看她,眸子明澈,无悲无喜,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仿佛,要将眼前之人的模样儿,刻入心底。明明,她早就已经被印入到自己的神魂当中,历经弥久,只会越来越清晰。
雪黛抿了抿唇,勉强镇定下来,却又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是,我想活着……”
沈之澜身上的血还在往外流,已经将两个人脚下都染成了一片红:“为什么阿雪会觉得,我会杀了你呢?是我对你不够好吗?”
明明是质问,到了最后,却只余一声叹息。
“那你为什么要修无情道?”
“无情道……”沈之澜又笑了起来,“原来是无情道啊,想象力还挺丰富……”
有时候,他是真的搞不懂这个族群。刚刚诞生之时,那些人卑劣无耻,欺骗他囚禁他,想要将他据为己有,他也不曾生气愤怒过,就像是对于蝼蚁一点可怜的馈赠罢了。
后来他遇到了雪黛,慢慢就有了情绪,不愿意再施舍给那些厌恶之人。他所拥有的的一切,只愿意与雪黛共享,但是所爱之人却是又天真明媚单纯,这么多年过去,历经险恶,也依旧学不会那些肮脏的手段,连在心魔的怂恿下求生,都如此卑微。
沈之澜心里的愤怒一点一点扩大,周身灵气环绕,无风自动,像是风雨欲来。若不是曾经承诺过雪黛,他绝对不会堕邪,此刻,早就已经忍不住将那些狗东西碎尸万段。
言灵兔突然跳了出来,站到她的肩膀上,伸出前爪摁向了雪黛的眉心,在雪黛愣住的当下,一字一语道:“心魔,破;因果,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