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早听了一嘴, 大夫的意思好像是说老夫人年纪大了,又接二连三的受到刺激,急怒攻心, 养不回来了,这次就算是醒了,只怕也活不长了。”
“真的么?那大人现在还音讯全无呢,万一老夫人走的时候他还没回来, 沈家这家业可怎么办啊?”
告别柳岩之后,程逸走在乱糟糟的沈府中, 路过几个说闲话的管事, 听了这么一嘴,忍不住脚下一顿。
正巧那小管事要说话, 一扭头瞥见程逸当即讥笑说:“怎么办?这还用问?前太守沈大人跟夫人伉俪情深就生了咱们大人一个嫡子, 现在大人下落不明, 沈家的家业自然是要传给他的嫡子的,不然总不能传那个双儿的孩子吧?他也配。”
这管事是李氏的人,李氏惯来跟隔壁的程家不对付, 其他几人一听便知道他这是故意在寒碜程逸,纷纷看一眼程逸, 对那管事点头附和应:“说的是,大人尚有正经嫡子在,自然怎么都落不到那外姓人手中。”
其实这确实也没什么争议,李氏善妒, 自从进门之后就没让沈威纳过正儿八经的妾侍, 进了沈家门的, 除了李氏这个正妻, 就一个比李氏早伺候沈威, 连正经名分都没有的侍奴双儿,他的一双儿女说是记在夫人名下,可在沈家是什么地位那可以说是人尽皆知,断然是没可能跟李氏的孩子争家业的。更何况现在也跟沈威一起下落不明了。
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那都是沈威在外面偷偷养人生的私生子,连沈家大门都没资格进,别说争抢家业了,是以沈昌虽小,但却是沈家家业的唯一继承人,年纪小就李氏暂代打理呗,老夫人当年不也这样,而且权力还一直攥到了今天呢。
程逸没在意那管事的讥讽,他本来也没打过沈家家业的主意,他犹豫了下,改了方向,往沈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他今早出门的时候听说了沈老夫人病倒的事情,但也没多想,他这外曾祖母一把年纪了,接连受到这么多刺激,会气的生点病并不算奇怪,只是他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严重。
沈老夫人驭下还算是有方的,她院子这边并没有很乱,只是气氛低沉。
程逸道明来意之后,就有人引着他进内去看望老夫人了。
沈老夫人现如今昏迷不醒,他自然也没什么好说好呆的,看一眼后对守在沈老夫人病床前头的嬷嬷,硬邦邦说:“爹爹在宁王府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我今天是代爹爹来看望外曾祖母的,明天爹爹生辰我们会过去宁王府,我会转告爹爹的,过后他就会来看外曾祖母了。”
没错,程逸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他对沈老夫人并没有什么感情,在他印象里沈老夫人这个外曾祖母根本没管过他们一家人死活,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任由沈威那一家子畜生羞辱为难,根本不值得他尊敬爱戴,他也没打算尊敬爱戴她,没打算给她尽什么孝道,也不怕别人因此对他说三道四。但他不想让别人在他爹爹身上在泼一点莫须有的污名了。
沈老夫人对他们家那么凉薄,可他爹爹从未怪过她,每次他跟妹妹抱怨的时候,爹爹反倒会反过来安慰开解他们。
“男尊女卑双儿低贱,女人和双儿理应为男人双儿付出一切,理应为夫家牺牲自己的一切,对于她来说已经是根深蒂固的东西了,也不能全怪她。”
但这次沈老夫人病重,他爹爹若是不来,沈家的人背地里确实不定要怎么编派他爹爹没孝道,没礼数呢,他才不要他爹爹莫名其妙又被污蔑呢,他爹爹明明很知礼,很有孝心。
他敢说他爹爹肯定是不知道沈老夫人病倒的事儿,要是知道了肯定早来了。
沈英确实不知道,他何止是不知道沈家老夫人病了啊,他连沈威跑路的事情都还不知道呢。
他在宁王府简直就是活成了个世外桃源,外界一切的喧嚣是非好像都跟他没关系了一样。
申屠轩两天加起来旷工一天,从下午一直忙到晚上都没脱出空闲时间来,没有黏糊他,用过晚膳之后他就抱着小程安在宁王府的后花园里吹着微风,溜达着玩了。
宁王府人口简单,正经主子只有宁太妃和宁王,仆人倒是不少,但仆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可没空去主人家的后花园里溜达着玩。
因此沈英抱着小程安带着奶娘走在里面,几乎很少见到什么人,也就偶尔能见到一两个打理花圃的仆从,那些仆从见到他就像看到一个普通路人一般,既没有轻视也没有过分热情,自顾自做自己的活计。
沈英怡然自得的同时又不免有些疑惑。
按着他所料想的昨天过后无论宁王府和还是永嘉郡,乃至整个秦州的人见到他或者再听到他的名字,只怕都得窃窃私语或者光明正大的议论几分,言语中可能还会带着几分羡慕嫉妒的情绪,结果并没有。
对此沈英疑惑之余,不由又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他昨天的所作所为或许在世人眼中是双儿的壮举,传出去可能都能编入各家教育自家双儿的教书中了,让他们以他为目标,向他看齐。
但一直以来被人以双儿耻辱标榜辱骂看不起的沈英如今也算是咸鱼翻身了,却一点都不以此为荣,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骄傲炫耀自得的,相反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