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不可能在她面前哭,也不想惹她哭,先前的矛盾不敢再提,顺着她的话恶声问:“什么大猪小猪?”
公仪孟月微抬眼波,抓住他的手缓慢移到自己小腹上。
感受到掌下软软的,云琼一愣,赶紧收着力气。被捉着手摸了几下,他心里头热乎乎的,小心翼翼地把公仪孟月扶住在软椅上。
把人安置好,记起这是在吵架,云琼有点下不来台,怏怏不乐道:“大名难听,小名一样,就这水准还不让我来取……”
“是蜘蛛的蛛,小蛛。”
“小蛛?”云琼又愣住,“你给孩子起的名字叫小蛛?”
寻常人家哪里会给孩子取这种名字?就算是贱名,也没有这样的啊。
公仪孟月从小腹上抓住他的手,一点点挪开,慢声道:“我的孩子,我高兴取这名字。”
“小蛛、小蛛……”云琼喃喃重复几声,手重新覆回她小腹上,摸着摸着,眼中忽然洇湿。
他对着怀有身孕的公仪孟月发火,质疑她对自己的感情,可是公仪孟月一点不介意,嘴上说着孩子的名字必须她来取,实际上却把孩子与他牵扯在一起。
小蛛,这么可爱,一听就知道是他云琼的孩子!
云琼快感动哭了,一想方才自己的态度,心里就懊悔自责,“孟月,我真不是个东西,我光想着自己不考虑你和小蛛,还对你生气,我不配做人丈夫,也不是个好爹……我……”
歉疚的话并不能表达他心中的悔意,云琼“我”了好几下,突然朝自己脸上重重扇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公仪孟月惊呆了。
“我以后一定听你的,再也不胡说八道让你掉眼泪,孟月,你原谅我一回……”
公仪孟月哪能想到一个名字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凝噎几息,默然抓住云琼手臂,道:“你先起来。”
不知何时趴在她腿上的云琼顺着她的力气起身,坐在一旁拥住了她。
两人一个处在深深的自怨自艾与无比的幸福中,一个还在惊疑,公仪孟月在他怀中悄悄抬头,看见云琼满面感动,闭着眼轻蹭着她的面颊。
公仪孟月:……虽然不太明白,但这样也行。
她在云琼背上轻柔地拍着。
享受了会儿宁静的温馨时光,云琼忽然问:“你怎么连我十七八岁的事情都知道?”
他那会儿已知掩藏自己,中毒事常有,但并未广泛传开。
公仪孟月声音轻缓,往他怀中一靠,低声道:“因为我喜欢你,一直在偷偷看你。”
云琼心脏被击中,好久没能有动静。
公仪孟月目光转动,又看见墙上未完的画,语气悠长道:“幼年相识,这么多年,你是真的一点都没记住我啊……”
云琼心一沉,愧疚感更重,支吾几声,弱弱出声:“我见过的女孩子多了,每一个都记住的话,那不成浪荡子了吗?”
这个说法让公仪孟月微怔,思索片刻,她觉得有道理,摸摸云琼的头,轻轻“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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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璃每个上半月都要去军营,那儿的将士得了云珩的旨意,还愿意把他当人对待,就已经是极大的和善了。
摸爬滚打,臭汗污泥满身的噩梦持续了很多年。
最初半年,他生不如死,想过糊弄云珩,结果更凄惨了。云璃只得表面服从,暗暗记下所有见过的将士,发誓早晚有一日要将这些人与云珩一起活刮了。
后来,他在一次大比中连胜三个将领,在众人的拥簇下举枪振臂高呼。那一刻,云璃志得意满,觉得可以发发慈悲饶了这些人一命。
不想报仇了,但在军营之外的地方,还是要一尘不染。
这一日重阳,他从公仪小弟手中赢得了一把弓,回府洗漱更衣,拿着被下人清洗了一个时辰的弓去云珩跟前炫耀,被小太子踩了一脚。
云璃忍住了,出了宫门才扔掉印着脚印的靴子。
弃马换车撵,光脚回府,途中碰见了云琅。
俩人从小打到大,云琅朝他吐过无数次口水,把他推进过脏水中,用花盆砸过他脑袋。
他也无数次打得云琅头破血流,最严重的,一次是在云琅母妃去世那年,趁她没人照看,把她按进冰池中泡了两刻钟;二是两次在她的膳食中掺了五石散,先让她于行宫走失,再让她差点丧命。
互殴十五年,一朝换了帝王,云琅成了个姑娘,而那个屡次被他辱骂的低贱舞姬娘被证实是死于非命。
云璃对这个比自己大三个月的皇姐心情很复杂,不愿意见她。
然而云琅一见他就双目发亮,提着裙子跑过来,揪着他车厢的帘子放声嘲笑:“你不会是进宫插秧去了吧?啧啧,明日我得问问皇嫂,请她答应在宫中为你单独辟块田出来。”
云璃怒视她,威胁道:“我懒得理你,你最好别招惹我,否则我照样打得你满地找牙!”
云琅没一点儿淑女样,对他做鬼脸,“别光说不做,你倒是下来啊……”
云璃因为靴子被踩压抑很久的火气点燃,反正都打了十多年,不差这一回。他朝着车门探身,将出去时,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
“公主。”简单俩字,字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