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汉冷哼一声，“别提那个混账，当初我就不应该心软，答应这门亲事。”
“我李黑风一世英名，都毁在了那个渣男身上。我女儿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最后差点被连累。”
“幸亏和离了，要不然就凭刘云德通敌卖国，而且现在跟着契国俘虏一起去契国，我女儿和外孙外孙女都得跟着倒霉。”
周四海苦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凡当初你心硬一点，也不至于有今天。”
“谁说不是呢？”李老汉叹息，眼神惆怅，“哎，小月生下来没多久就没了娘，我就忍不住多疼她宠她。”
“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一哭一闹，我就受不了。刘云德长了一张好脸巧嘴，甜言蜜语，把我闺女骗走了。”
“等我发现之后，闺女非刘云德不嫁，我能怎么办？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不说了，说了就气。”
周四海笑笑，拍拍李老汉的肩膀，“到了京城，也跟陛下说一声，免得被人拿来做文章。”
“你倒是无所谓，但你那几个外孙，总会有或多或少的影响。”
李老汉点头，“嗯，我明白。刘云德跟那些契国人去契国之后，就不是大严人。”
“下次，他只要进入镇西关，我就会砍了他。”
周四海摆手，“那个人会钻营，一旦他回到大严，必然是你不能轻易动手的身份。如果没有把握，你觉得他敢回来？”
李老汉用力拍桌子，“娘的，就不应该瞻前顾后，在发现刘云德不是个东西的时候，我就应该快刀斩乱麻，直接弄死他。”
周四海宽慰，“不要着急，万事皆有缘由。跳梁小丑而已，翻不起大风浪，就当是你那几个外孙的磨刀石了。”
“再说了，你低调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人渣破坏大好局面？”
陛下还能亲自让他过来接李黑风，就可以看出来陛下对李黑风的情意未变。
这是这么多年的安分守己，尽职尽责换来的。
李老汉惆怅，“一想到还得留着刘云德狗命，就觉得憋屈。”
“好了，刘云德算是什么东西，你可别跟那样的人一般见识。”周四海劝说，这一路上，跟老友喝酒下棋打牌，着实轻松。
远离京城的喧闹，周四海感受到真正安宁。
皇帝老了，皇子们长大了。
这往往是最危险的时候，尤其是周四海这样的身份。
“黑风，如果我死了，能否让人把我安葬在南山？”明天就到京城了，周四海终于没有忍住，把自己的身后事，托付给李黑风。
李黑风一愣，“你身体很好，怎么想到死？”
周四海直直地看向李老汉，张了张嘴，最后化作无声叹息。
李老汉一怔，点了点头，“好。”
周四海笑了，“我的坟头，不要种青松，我喜欢茶花，坟头周围都种上。”
“我的墓碑上，写着……算了，别写了，我也没个后人，也不会有人祭奠我。就在我的坟头上全部种上茶花，我喜欢。”
听到这话，李老汉内心一酸，四海也是他小时候的伙伴啊！
“要不你别埋在南山了，埋在东山怎么样？就在我不远处，我儿孙来上坟的时候，也顺便给你烧点。”
“你离得太远，我怕到了地下，我找不到你，或者你迷路了，找不到我。”
周四海终于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睛，想到了小时候光着屁股一起下河摸鱼的孩童日子。
那时候的日子很苦，但是他经常梦到。
那一场大战，他身受重伤，不能人道。
等到陛下登基之后，他就进宫，当了内侍。
一如既往，受到重用。
就连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对他也要给几分薄面。
可他仍觉得无着无落。
周四海摇头，“不了，我是不完整的，怎么能入你李家祖坟？”
李老汉用力拍拍周四海的肩膀，“四海，你别这么说。你在我心里，永远是那个抓条鱼，都能开心一整天的小兄弟。”
“你身体残缺，不是你的错，你是为了赶走契国，赶走侵犯咱们国家的坏人。”
“你保护了身后的乡亲们，保护了咱们的国家。谁都不能瞧不起你！如果有，那你也不要在意，你比那些只会嘲笑人的无聊之人更加高尚。”
“真的是这样吗？”周四海从来没有听过别人鼓励他，认可他。
李老汉点头，表情严肃庄重，“四海，当然是这样。我女儿曾经说，人的身份有高低贵贱，但人的灵魂是平等的。”
“你已经用你的忠心，和你的英勇，证明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所以不要在意那些庸人的非议。”
周四海沉思片刻，然后笑了，前所未有地轻松，“黑风，谢谢你。压在我心口上的闷气，消散了。”
“如果你不嫌弃，就把我埋在你们李家祖坟的不远处，你家孩子给你烧纸的时候，顺便给我烧点。”
“这些年我也攒了不少家底子，到时候都分给你李家的后人，就当是提前给纸钱。”
李黑风摆手，“才不要你钱，我有钱，我闺女现在可会挣钱了，带领全家赚钱，根本就花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