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刚开始,他就察觉到,卢素在有意无意地避免让他和腾山说话,而腾山的言行,亦发生了些许微妙地变化。
三人之中,那股好似黑太阳照下黑纱似的阳光般浅薄的和睦,忽地一下被揭开了。
露出赤.裸裸、尖锐的丑恶内里来。
“你们是怎么区分善恶人的?只看有没有说谎么?”他直面着腾山,慢慢地,又问了一遍,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直直看着对方。
任谁都能听出来,他这句话中的你们指腾山和善城中的人,并不包括卢素。同他一块来的卢素反而被忽略了。
一开始,腾山就很不对劲。
他那股全然的善意,和善城中人何其相似?
腾山同样开了口,死死地盯着姜遗光和卢素二人:“你们,究竟是善人还是恶人?”
这话刚问出口,卢素便机警地后退半步,警觉地打量他们:“怎么回事?你们两个当中难道有恶人吗?”
腾山:“难道不是你们才是恶人吗?满口谎言,心存恶念。”
姜遗光来的晚,不明白他们说的什么善人恶人,但有了之前的经历,大约也明白了几分。
以常人准则区分善恶,且把二者泾渭分明地划开一条道来。善城里,恐怕就是这样一群完全善良的人吧?
善良,正直,诚信,热情……善城里被称为善人的人,都该是这样的。
腾山是什么时候变成善人的?他又是凭借什么认定自己和卢素是恶人?就因为谎言?
姜遗光道:“不论你信不信,我不是恶人,没有说谎。”
腾山却已经冷了脸:“恶人惯会狡辩,我不信你。”
刚说完,便立刻后退几步大叫起来:“快来人,这儿有恶人!抓住他们!”
“他们是恶人!抓住他们!”
卢素没想到腾山如此果断,发现一些端倪,立刻就动手,急道:“谁是恶人?你不要胡说八道!依我看你才是恶人,恶人才会凭空污蔑人。”
她一急,眼泪又跟珠儿般滚落下。
说话期间,周边早有人围了上来。
善城人对恶人深恶痛绝,一听见,那是比见了耗子的猫还跑得快。周围人聚集得越来越多,到最后,连王婶子和老张都听见动静出来了,陈氏和丈夫张屠户也到了,一伙人乌泱泱围在街头,看三人对峙。
他们分不清谁是善人谁是恶人,一时间也不知该捉谁,只能先把人围着,还有几个机灵的拔腿就往府衙跑,要找衙役过来。
“这不是前几天的外乡人吗?怎么他们说有恶人?”
“谁是恶人,老实交代出来,还能放你们一马。”
“善城里不住恶人,若是恶人,还请快些回去。”
王婶隔着人群认出当中最高大的腾山,不免惊诧,手里还握着一把菜叶就挤进去:“怎么回事?”
“素素姑娘,他们怎么说你是恶人?你可得和他们解释清楚。”
卢素哭着摇头,指向腾山:“我不是,他才是,他是恶人,反而污蔑我。”
腾山见周围人多了,底气也足些,指着卢素和姜遗光说:“各位父老乡亲们,他们就是恶人,我先前被他们蒙蔽,错把他们二人当做是我同伴,刚才才发现,这两人竟然说谎。你们不要也被她蒙蔽了!”
卢素气苦道:“分明是你见色起意,对我意图不轨,我不从,你就污蔑我和善多是恶人。”
“那我问你,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恶人,说我们说谎,我们说什么谎了?”
卢素知他是善人,善人就不得说谎,可他们从镜外来,这是决不能说的。她方才也没说什么谎言,多半是她在问,腾山回答,腾山没法说出来。
她又道:“我信善多没有说谎,他醒来后不久就和我在一块儿了,腾公子,你呢?”
腾山:“我自然是善人,善人不会说谎作恶,可是恶人会。”他步步紧逼,“如果你们真的是善人,就对着这太阳发誓,你们没有说谎。”
其他人半信半疑,也跟着道:“是啊,要真是善人,对着太阳发个誓。”
“已经有人去寻官府了,等官府来人吧。”
“你!”卢素红了眼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善人,却来为难我这个小女子,非说我说谎,你难道不知恶人在善城中有什么样的下场吗?竟也污蔑我。”
腾山道:“恶人总是不认自己是恶人的,你既问心无愧,可敢立誓?可敢和我去官府?”
他又道:“善多,我本以为你一心向善,没想到你也……”
他还没说完,姜遗光就打断了他的话,“我当然敢。”
“我不是恶人,我发誓。”他并且四指仰天对着那一轮黑色的太阳,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
他这样信誓旦旦,旁人立刻就信了。
敢对太阳立誓,怎么可能会是恶人?
“你……你怎么会?”腾山也有些不可思议,旋即反应过来,“你真是善人……”
先前陈氏落在人群外,好不容易也挤进来了,连忙上前:“他当然不是恶人,他性情可好了,怎么会是恶人呢?”
腾山嘴唇哆嗦两下,后退一小步,眼里满是悔恨,旋即搭手躬身,腰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