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的隔着人群, 罗令妤看到陆三郎, 看他又似峻岭之雪般高不可攀, 又似水中花月般勾人望想。他衣青袍,腰束蹀躞带,和几个半百老先生立在一起, 更被衬得唇红齿白, 玉人之姿。此郎眉目清清泅泅, 如水中之墨。
他不在意的目光在众人中一梭,那双桃花眼虽然一点情绪都没有,罗令妤也仿佛能听到无数女郎心脏狂跳之声。
罗令妤心里嗤一声, 别过了脸:骚。
风流就风流吧, 还掩饰。掩饰的了么?反正她是不爱色的……他若不能做她夫君, 她是不会在不重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的。
耳边齐三郎还在忍着害羞说话:“我名唤齐安, 家住东府城西三巷。罗妹妹刚来建业可能不知道,我家只要过了边淮列肆,就是乌衣巷,丹阳城了。我平时与好友也常去丹阳城玩的, 丹阳城也是陆家管辖的……有时间我可以约妹妹一道去丹阳郡城玩, 罗妹妹觉得好么?”
建业陆家,也有人称丹阳陆氏。因建业郊区的丹阳郡城, 原也是陆家人住的。陆家老侯爷还在建业的时候,嫌丹阳离建业城郭中心的太初宫太远, 每日家中郎君上朝时时间太紧张, 老侯爷做主, 将陆家搬去了乌衣巷中。但丹阳郡城,目前也有陆家旁系住着,管理着。因相距不远,乌衣巷的这一脉陆氏嫡系,也经常去丹阳玩耍。
齐三郎说的就是这个了。
罗令妤眼睛秋水一般,妙盈盈。她别过眼后,又忍不住好奇陆三郎来这里做什么。陆二郎不是说三郎不参加这种宴么?这人还真是道貌岸然呀。她再次看去时,对上陆三郎的目光。看他眉毛轻轻跳了一下,长袍掀扬,人抬步似乎要过来了。
罗令妤心脏猛跳,连忙再次移开视线。
耳边的齐三郎:“罗妹妹,罗妹妹……我说的话,你有听到么?”
罗令妤轻轻撇过脸望他,她的柔声细语,让这位齐三郎再次面红耳赤、满心激荡:“有听的。齐三哥,你的提议很好啊。”
齐三郎:罗妹妹对他笑了……这个女郎,坐得这么近,还对他笑……他感觉自己紧张得快要窒息,满脑子都剩下她的倩影了。
旁边其他郎君也不甘示弱,凑到罗令妤身边:“罗娘子是来自南阳的吧?听说那里不太平,到处打仗的,是不是啊?”
罗令妤忍俊不禁:“不是啊,南阳虽然离南国和北国的边界很近,但也没那般近。没有打仗的,南阳目前还算太平吧。”
众郎:“原来如此。”
罗令妤的相貌太出色,人又长袖善舞,她坐在那里一会儿时间,身边就聚满了年轻郎君。年轻女郎们想插都插不进去,心里酸楚,哼了一声,纷纷想道:不过是美色而已。世上美人多了,空有美貌,焉能长久!
罗令妤一边与郎君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一边用余光去瞧陆昀。她看陆昀走到半途,似看到她这里这么多男的,他眉头皱了一下,目有嫌色。陆昀才停了那么一步,他身后紧追的老先生们就被女郎们甩开了。一个身形端正清冷的女郎在前,拦住了陆三郎的脚步。女郎伏身,她与后退一步、淡着脸的陆三郎互相见礼:“三郎,别来无恙。”
陆昀:“……”
他轻飘飘看一眼拦住自己的女郎,是陈大儒府上的娘子陈绣。
陈绣相貌中上,一身书香气。她拦住陆昀,端端正正地与陆三郎互相见礼时,那腰杆,也是挺得极直的。再抬目时,对上陆昀没什么情绪的神色,陈绣仍然淡然沉着:“家父上次送给三郎的帖子,不知三郎可有看完?我来前,家父说若是碰上三郎,让我问问三郎。”
陆昀冷淡道:“改日我登府。”
陈绣微微一笑,不卑不亢道:“我家过两日要出都远游,恐不能招待三郎。不知三郎可否现在约好时日,我好告之家父?”
陆昀视线被围着罗令妤的花花草草挡住,没看到人。他不在意地移开眼,耳边陈绣又在不停地说话,说得他心烦。陆昀俯眼看这位女郎,一字一句地重复:“我说,改日!”
他冷若冰霜,一点面子都不给陈绣,陈绣心里发恼,面上却不显。她端庄一笑,自然地转移话题,又与陆昀说起旁的了。
陆昀甩袖就走,陈绣跟上他。
远远看着的罗令妤:“……”
这位名门女郎是谁啊?好生彪悍。陆三郎给脸色给得那般明显,她都坚持不懈。
同样旁观陈绣所为的其他女郎们嗤笑:“脸皮厚。”
“就是。”
她们觉得陆三郎对女子不假辞色,很大原因,可能就是被陈绣吓的。明明陈绣家门所学是儒学,按说她家规极正极严,她于其他事一本正经,独面对陆三郎,就持之以恒,多少年不动摇。
从罗令妤的方向,不经意地看到跟在陆三郎身后的那女郎,望着陆三郎的视线,几多爱慕,又几多幽怨。她的神情,活像是陆昀抛弃了她一般……罗令妤迟疑下,问:“那位女郎,和我三表哥很好么?我三表哥,是不是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啊?”
不然女郎何以幽怨至此?
而且罗令妤知道,陆昀明面上清高傲慢,私下里很是轻浮……这么轻浮的人,兼之此年代民风之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