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低沉的声音。
他单手扬起手中的册子,深情的吟诵着、仿佛沉浸其中,极具磁性而带有颤音的嗓音、让他听起来像是一位诗人:“我只为我自己的耳朵而献唱,我只听让我喜乐的歌。我的舌头仅为自己发出强而有力的言语。我的双手仅为自己涂鸦及劳作,我的双脚宛如野马,凭我自己的意愿而在野地里随性奔跑——
“但唯独我的眼——我的眼不属于我自己。
“我眼中所见的,却独不是我自己的世界。而是众人眼中之光……
“因而我断定!我不是人,我亦不是光,我是窥光之人、目见天车之人!”
——那是《赞颂天车之名》之中的诗句。
索福克勒斯的右手离开弗拉基米尔的肩膀。
“天车——”
他对着安南弯下腰来,恭敬的行了一礼:“我赞颂天车。”
但因为那姿态过于恭敬,反而显得有些阴阳怪气的。
这时,弗拉基米尔才终于抬起头来、深深看向索福克勒斯。
索福克勒斯的突然出现,显然并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尽管目前安南还依然没有脱离他的掌控……但弗拉基米尔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些许不对。
——要不直接偷袭,先将安南杀死?
他心中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但他立刻又推翻了这个想法。
不妥。
索福克勒斯突然出现在这里,不可能只是来近距离看戏的。
他的确可以在安南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偷袭安南——毕竟安南只是一位强大的白银阶超凡者。但想要在索福克勒斯没有注意的情况下攻击安南,则是不可能的。
因为索福克勒斯本就是谋杀之神。
在搞清楚索福克勒斯突然出现在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之前……弗拉基米尔并不打算轻易出手。
他相信,安南肯定也没猜到,索福克勒斯会突然过来、把水搅浑。在这种时候,他们是公平的、对等的。
尽管不知道索福克勒斯过来是做什么的。
但安南要比弗拉基米尔更了解索福克勒斯一些。
——索福克勒斯专程赶过来看戏的可能,是存在的。而且完全是有可能的……
虽然安南不想承认,但如今他的确也算是悲剧作家的半个教宗。
而如果从结果反推。
既然悲剧作家认为会有戏看……
安南嘴角微微上扬。
他心里就有底了。
“——除此之外,弗拉基米尔。”
安南将视线从索福克勒斯身上移开,重新望向弗拉基米尔,轻声宣告:“你还忽略了一件事。
“我之前回答了你的一个问题。你问我,为什么被我改变了命运的人不是你?我说……
“——因为你背叛了我。”
他的声音逐渐变大:“而这——”
“就是你的罪。”
一个清脆柔和的声音,在安南身后响起。
只有左脚为锁着断裂镣铐的赤足的少女,悄无声息的浮现在了安南身后。
她穿着没有任何装饰的浅白色短裙,右腿踩着长靴、套着纯白的丝袜,双臂套着白色的长手套。头上戴着类似荆棘一般的银色公主冠,左眼紧闭、右眼则是温柔如水的宝石绿。
她双手抱着一本厚重的法典,表情严肃。
“我在看。”
她宣判着:“我一直在看着你,背叛者。
“在我眼前,你休想伤害安南分毫。”
——抗逆之神,赦罪师。
一切背叛纯善与正义之人的审判者、反叛黑暗堕落之道的引领者。
被安南亲手拯救的神明。
荒芜枯败的世界、与翠绿而饱含生机的世界,在安南与弗拉基米尔中间为分界线,如镜像般的对称着。
各自握持着手杖或是权杖,身上散发着光或是黑雾,互相凝视着的安南与弗拉基米尔。
分别站在他们身后的,捧着或是捏着一本书的赦罪师与悲剧诗人,表情严肃或是面带微笑。
仿佛将世界一分为二。
奇迹般的镜像。
“……被你制造的新神。”
弗拉基米尔深深写了一口气,他的表情变得更加沉重:“我的确忽视了她。
“或者说,在我的计划几乎完成之前,这个世界都并没有她的存在。”
更不用说是他当年背叛的时候了。
因为过去了太久,因为太过理直气壮。
竟然让他忘记了……自己曾经是一位背叛者。
或者说,自己竟还有着侍奉他人的过去。
“神明的存在是超越了第一重历史的。”
安南平静温和的说道:“因此,可以说——这就是你的命运。当你选择成为一名背叛者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注定了。
“你的失败,是失败在最初——当你刚刚开始想要反抗命运的时候。”
“你在说什么呢?”
弗拉基米尔打断了安南的话:“我还没失败呢,陛下。”
“你希望索福克勒斯为你出头?”
安南嘴角微微上扬:“背叛者终至终临的审判就在你眼前。还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