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时,都会在那棵树下,我哥每次陪我练完剑,我身上就会被虫子咬出来七八个包,他就笑我。而我娘经常端着一盘糍米糕站在树下数落他……”
“那棵梨树下有一个池塘,池塘里很多条锦鲤,那是我嫂子嫁入定北侯府时带过来的。”
商容与哑然:“嗯?”
冉清谷苦笑:“我嫂子她在母家养了一池子的锦鲤,出嫁后,她舍不得自己最爱的锦鲤,因此,差人将那些锦鲤捞起来,运到定北侯府。为了让那些锦鲤有家的感觉,她连她母家池子里的荷花淤泥也顺道一起带了过来。”
商容与失声笑:“你嫂子果然与众不同,为什么不重新买几只呢?”
冉清谷:“买的不是她养的,她只要她自己养的,她很爱笑,也喜欢开玩笑……她嫁入定北侯府后,是整个定北侯府的开心果。”
商容与还是第一次听冉清谷跟他说这么多他家里的趣事。
倘若没有后来的那些事……眼前这人怕是入相拜侯,怒马鲜衣,又何必像如今这样,穿着女子的衣衫,步步为营,满盘算计?
“清谷。”他突然喊道。
他从不知要怎么将这么名字喊出口。
他尝试过很多次,经常喊道嘴边就熄火了。
仿佛他喊出这个名字后,他就承认了他的世子妃不是他的世子妃,他跟另外一个人有着千回百转的过往……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喊他,声音喊出来,带着点沙沙的哑。
好像也不是那样难听,也不是那般喊不出口。
冉清谷愣了。
这是商容与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他曾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喊出来。
商容与犹豫半晌问:“太子死后……”
他其实想问,是不是等太子死后,他就要离开。
但他不敢问。
他怕问出口,冉清谷说他要离开。
他又怕问出口后,冉清谷说他不会离开,最后他还是离开了。
他更怕问出口后,冉清谷说他不会离开,其实他是想离开的。
他辗转千百遍,最后改成:“我会助你杀了太子,之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做你喜欢的事情。”
这是商容与第二次告诉他,要他做他喜欢做的事情。
冉清谷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他只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却从来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以前年少时,他有很多想做的事情。
他想爬上梨树上去摘一颗梨子,他父亲告诉他君子端方,一言一行皆要规行矩步。
午后阳光正好,他不想看书了,想躺着睡一觉,他哥哥告诉他心坚石穿,光阴不复。
他想一日踏遍京都花,他母亲告诉他出生将相,未来是国之栋梁,不能恣意妄为……
……
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自己喜欢什么。
突然有个人,两次告诉他,要他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那样羡慕,甚至喜欢商容与了。
他与商容与的差距,就好比是从黄泉到碧落的差距。
他所羡慕的,向往的,渴望的,乃至于期盼的……
商容与都做到了。
人都喜欢没有没有的东西,而商容与对他来说,很遥远。
“世子,你想吃糍米糕吗?”冉清谷突然开口问。
商容与笑了:“糍米糕?”
冉清谷点点头:“对,我爹爱吃,我娘就学了,府里的姨娘们也纷纷都学了……”
他这话才说出口,就见商容与眉宇皱了皱,一副很了然的样子——宅斗每家每户都有。
冉清谷神色一暗,转而笑了:“府里的姨娘们跟王府的、甚至其他府邸的姨娘都不一样,她们都是边疆流离失所的女子,倾慕过照顾过我父亲,于是我父亲就将她们纳为妾,那些姨娘人都很好,她们学做糍米糕绝不是为了争宠而去学的,她们呀……知道我父亲要出征,而我父亲出征会带四五袋糍米糕给他的将士们吃,我娘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姨娘们都纷纷学了过来帮忙。甚至,定北侯府倒台时,她们没有一个愿意出卖父亲苟且偷生的,全都……”
商容与连忙岔开话题道:“不带你这样捧一踩一的。世子爷今儿可要好好宰你一顿,去哪儿吃?”
冉清谷:“先放我下去。”
商容与笑了:“这么点高,自己不会下吗?”
冉清谷:“残废,劳驾。”
商容与冷哂,搂着冉清谷的腰,没有带他跳下树,而是带着他越到墙头上,从王府墙头跳了下去,稳稳落在了王府外。
“去哪儿吃?”商容与追问着。
冉清谷诧异:“你为什么将我带出了王府?”
商容与不解:“你不是说带我去吃糍米糕吗?”
冉清谷:“在府里也能吃呀,我的意思是,我会做。”
商容与:“……”
早说啊!
冉清谷看着那墙头:“我残废,劳烦世子……”
商容与撇撇嘴:“劳烦什么呀,自己走回去。这墙头这么高,我一个人能上去,带你一个,肯定得摔,带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