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就如此笃定吗?”
“笃定什么?”懿和帝皱了下眉。
“父皇说,秦王殿下和顾贵妃娘娘,他们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坚守。”
懿和帝脸色倏地一紧,双目霎时迸射出厉色。
长歌微微一笑:“看来父皇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心底深处对娘娘的信任呢,不过是无意识的脱口而出。”
“放肆!”
长歌低头一笑:“都说酒后吐真言,其实酒后未必是真言,相反,常常无意识的脱口而出才是真言。父皇心中明明是愿意相信娘娘的,何苦这么多年误解她……”
“慕长歌!”懿和帝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厉喝。
“误解她背叛了您。”长歌面无改色,仰头直直看看他。
懿和帝的手掌高举,锐利的双眸恨恨地眯起,视线缓慢地移到长歌隆起的腹部。
“若不是念及你身怀皇嗣……忤逆欺君,你罪该万死!”
“这么多年,朕真是小看了你。”懿和帝嗓音丝丝阴沉,话落,拂袖而去。
长歌转头,静静看着天子气急败坏的身影消失在黎明的青光里。
长歌逗留片刻,后去了舒妃宫中。
时候尚早,舒妃却已经起身,正坐在正殿中。黑漆漆的双眼早没了昔日神采,空洞得有些吓人。见得长歌回来,她面无表情道:“不要挑衅陛下。”
长歌挑眉:“皇宫真是没有秘密啊,不想消息竟传得这样快。”
“我被软禁宫中,能有什么消息?”舒妃自嘲道,“是陛下派人过来警告过了。”
“哦?竟这样小题大做……”长歌低头一笑,“看来果真是触及了痛处。”
舒妃自座中起身,缓缓走向长歌,直直看着她的眼睛:“在时陌回来以前,我会尽我所有保护你母子二人,但我也有极限,我至多也只有我这条命。”
“舒妃娘娘言重了,若真有那一日,长歌也不敢连累任何人。”
舒妃见她脸上挂着微笑,似根本不将她的提醒放在心上,不由皱眉:“你最好相信,不,你最好忌惮,天子的尊严。”
“尊严?”长歌反问,“难道不是威严吗?”
是了,她就是根本没放在心上。
舒妃默了默,目光落向远处,嗓音忽地淡远:“当年,她原本不必走到那一步的,她曾经得到了他全部的爱,得到了一个男人毫无保留的爱,他甚至要为她废六宫。”
长歌看着舒妃,沉默地听她继续说下去。
“纵然有何氏从中作梗,但若不是她一再挑衅,明知怎样可以让他伤、让他痛,她就偏偏要让他伤、让他痛,若非如此,她又会落个那般惨烈的下场?甚至她死后,时陌还要继续替她承受君王之怒……”
“可我听说,顾贵妃娘娘性情温柔,豁达娴雅,待人宽容。”长歌紧紧看着舒妃。
“是啊,对别人,她的确是这样。”
长歌等了等,却见舒妃叹了一声,似想结束谈话,忙道:“若只是眼里容不得沙子,也大可不必如此决绝,观顾贵妃娘娘昔日所为,俨然是想要玉石俱焚。”
舒妃闭上眼睛,眼角露出水光,惨淡的双唇紧抿。
“娘娘,可以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长歌轻声问。
“当年……”舒妃哑然开口,却没有再说下去。
长歌执着地看着舒妃,舒妃终于转过头来:“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我为你准备好了房间,你去歇一歇罢。”舒妃说罢,缓缓离开了。
长歌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缓缓升起一股无力。
似乎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埋葬了过去。不论是知道真相的,还是不知道真相的,都下了决心要将它埋葬,不肯再提起。
……
长歌在宫中的前几日,一切尚算风平浪静。正如舒妃所说的那样,她在尽她所能地替时陌保护她们母子。
更遑论长歌,她原本就比任何人都懂得如何自己保护自己。
但有些事既注定要发生,便防不胜防。
变故是在半月后发生的。
那一日,天气难得昙花一现地回暖,贵妃邀了后妃、命妇、贵女,在御花园中吃酒、喂鱼、赏红叶。自也请了舒妃和长歌,但舒妃谨慎,称病未出,长歌也不必赴宴。
太子妃也去了,听说还甚为亲厚地带着未来的太子侧妃裴锦。
舒妃厚重的宫门都没有完全掩住自御花园传来的打趣声,长歌还听得外面伺候的小宫女谈起那边的热闹,语气很是向往。
长歌就这样枕着太阳睡了个午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到了点灯的时分。
长歌觉得有些奇怪,寻常傍晚时分,舒妃会过来陪她去散步。舒妃说,这样生产的时候她才不至于受太多的罪。
“舒妃娘娘呢?”
长歌半撑起身子,斜散一头青丝,问正在点灯的夭夭。
夭夭神色有些凝重,轻道:“去贵妃娘娘宫中伺候了。”
“伺候?”长歌皱了下眉,“发生了何事?”
“下午御花园中的古树不知怎的,平白无故地就倒了。贵妃娘娘、太子妃和各家夫人正从树下经过……树这么忽然倒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