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梢间书房烛火荧荧,多宝阁上已经摆上了书,韩老太爷的那副《泰山山巅图》也挂到了正面的墙壁上。地上铺了地毯,摆上了沉香她们重新缝制的懒人沙发,一个紫檀木小几,一切还是她喜欢的样子。
青枝劝她,“小姐,您别写了,已经是子时了,该歇息了。”
幼菫头也不抬,“你先睡,我困了就去。”
青枝红了眼圈,小姐那么爱睡觉的人怎么会不困呢?小姐是心里难过罢了,她一心为着国公爷,却受这般冷落!“小姐,奴婢当时不该劝着您嫁给国公爷,若是世子,定不会让您受这般委屈!”
幼菫放下笔,叹息道,“青枝,我知道你是心疼我,可以后万万不要这么说了。我既然嫁到了国公府,自也有法子让自己过的舒坦。放心吧,你家小姐不会真的委屈了自己。”
他不是良人,自己想法子拿到和离书便是,跟他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青枝也知是自己失言了,低声应下,又怀念道,“我们在静慈庵虽清苦,小姐却是过得逍遥自在的,您当年闯了多少祸事,奴婢整日提心吊胆的。现在有各种规矩约束着,小姐您越来越不像以前那般快活了。”
是啊,现在的日子虽富足,哪有那时那般自由快活,那时自己还盼着离开那里,向往外面的大千世界。
她想起自己前世,小时候每日都要练字,各种辅导班和作业,那时就盼着自己能一觉醒来已经工作了,再也不用写作业。可是工作之后呢,又开始怀念儿时的无忧无虑,想着若是能一觉醒来回到过去该多好。
人生就是一座又一座的围城,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
木槿园东墙外的一棵高大的银杏树上,隐着一个黑影,直到正房的烛火都熄灭了,又默立了片刻方离去。
隐在木槿园各处的暗卫,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自始至终都不敢往银杏树上多看一眼。
与老夫人的提议时隔六日,赵氏终于送来了陈初蔓的嫁妆单子和以往的账本,并一个小匣子。
赵氏细心地看出幼菫眼下淡淡的阴影,看来国公爷待她也没有多特别,新婚还没有满一月,就连宿在偏院两晚。国公爷那种冷漠无情的人,又怎么可能对哪个人多好呢?何况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恐怕怎么伺候夫君都没有学会,
赵氏打开小匣子,里面有二十多万两银子的银票,这让幼菫大吃一惊。
铺子一共五个,从账本上来看最近几年每年总共也就两三千两银子的收入。但是奇怪的是,之前每年都有五万多两银子的收入。
赵氏察言观色,笑着道,“先大嫂很会打理生意,她在世时每年的进项都有五万多两银子。是我太过愚笨了,再怎么拼命铺子的收益也不及以前的一成。大嫂可莫怪我。”
这几个铺子都是些杂货铺绸缎庄之类的,想做到一年五万多两的收入的确挺难的。
幼菫笑道,“我看这些铺子都小本生意,能有这个收益已经很好了。弟妹这些年又要主持中馈,又要帮着管着大房的一摊子事,谢你都来不及呢。姐姐经商奇才,我们做不到那样也实属无奈啊。”
赵氏意味深长地笑道,“大嫂说的是,先大嫂的手段可是我们不能企及的。”
幼菫总觉得她意有所指。她却话说半句,遮遮掩掩的。
陈初蔓的库房在卢嘉园,由曲妈妈管着。
卢嘉园是陈初蔓生前住的院子,萧甫山和她大婚的新房便是这里,他当日略过这座院子没有介绍,是怕她心里不舒服吧。还有旁边的偏院,是两个姨娘住的院子,他也是只字未提。她们俩的新房没有安排在卢嘉园,也算是体贴她了。
卢嘉园也是三进五间阔的格局,不过比木槿园要小一些。院子里干净整洁,零星有几个丫鬟婆子走动,见到幼菫都过来跪下请安。
曲妈妈说道,“她们都是院子里的老人了,惦念先夫人的恩情,不肯离去。便留下来照料院子,多少年了,院子里还是夫人走时的模样。”说着便用帕子擦着眼角。
幼菫让青枝赏了她们银裸子,淡淡对曲妈妈说道,“妈妈睹物思情,嫁妆改日再清点吧。”
曲妈妈一怔,收了帕子躬身请罪,“是老奴失了分寸,这就带夫人去清点。”
库房在后罩房,曲妈妈打开库房。里面很大,整齐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箱子,还有各式家具屏风等大件。箱子和家具下面都垫着横木,防止受潮。曲妈妈虽对她不友好,对原主子的确是忠心耿耿,把卢嘉园里里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条。
曲妈妈笑着说道,“先夫人当年十里红妆,惊艳了整个京城,夫人您只管坐着,老奴和青枝姑娘清点即可。”
幼菫看过嫁妆单子,上面看着花团锦簇,实在的东西却是不多,只平白多占地方罢了,总共也就值一两万两银子。现在库房里的东西看起来可比嫁妆单子上多多了,应都是后来添置的。
前后有这么大的落差,也太匪夷所思了。
幼菫不动声色,喝着茶看他们清点库房,整整一个上午,才算清点出来。
去正院跟老夫人禀报了一声,说起铺子的生意,问老夫人可否看过账本。自己总要先说清楚了,免得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