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的安和轩,在夜晚亮如白昼。
一直到子时,方陷入黑暗。
京城的城门,少见的在半夜大开,长长的队伍出了城。
裴弘年和萧甫山一路送赛德到城外十里。
裴弘年问,“你当真不等堇丫头?”
赛德苦笑,“不必了。她从小就最受不得分离,还不知要哭成什么样子。”
裴弘年看着赛德熬红的眼,他这三日怕是没睡多久,终日熬在公主府。他们之间的父女情分,自己怕是永远也比不过了。
“怕是她醒来见不到你,哭的更厉害。”
赛德叹了口气,“你们就哄她说我接到了急报吧。”
裴弘年应下。
他躬身作揖,“裴某谢过何兄成全。”
赛德淡声道,“不必谢我,我又不是为了你。”
他顿了顿,又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裴弘年叹了一声,“不会忘。”
待两位岳父大人彼此交代完了,萧甫山将一个包袱递给赛德,“里面是堇儿让小厨房给你备的吃食,她本还在熬夜给你缝直缀,我点了安神香她才睡过去。”
想到幼菫明早醒来的样子,萧甫山皱了皱眉,“待她缝好了,我再派人给你送去吧。”
赛德低头看了包袱片刻,本想再叮咛几句,最终千言万语化为一声叹息,“我走了。”
他翻身上马,回望了京城一眼。
“保重。”
赛德拍了拍马腹,马儿一声嘶鸣,扬长而去。
官道上马匹嘶鸣,车轮辘辘,扬起的黄沙遮住了人的眼。
离人与京城,隔着山岳,隔着黄沙,彼此两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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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槿园。
院子里侍立着丫鬟婆子,院子外侍卫们个个屏气凝神。
房间里,幼菫哭的撕心裂肺。
“父亲怎么会那么巧,这个时候接了急报?”
“他怎么可能连几个时辰都等不得了?连见我一面都不行?”
“他分明就是不想见我!”
“父皇你怎么不拦着他,你们是平辈,你的功夫又比他高……”
“王爷为何给我点安神香,衣裳我也没缝完,我不是说了吗,我一定要亲手给父亲的……”
“太上皇!你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吗,怎么不悄悄来告诉我一声?”
……
裴承彦,裴弘年和萧甫山,站在炕前,听着幼菫一边哭一边指责。
三人费尽了口舌,怎么劝也劝不下。
三个在外叱咤风云让人闻风丧胆的人物,此时面对一个小女子,却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她已经哭了很久,竟没有停歇的意思。
房门开了一道缝,永青的小脑袋挤了进来。
“母妃……”
幼菫抽噎着,“正哭着呢,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有道题不会。”
幼菫抽抽搭搭地问,“什么题型的?”
永青见萧甫山没有扔他出去,大着胆子整个身子都进来了,“等差数列。”
幼菫抹了抹眼泪,挪到炕边,“你最近听课就没那么认真,指望着之前那点底子那点小聪明有什么用,碰到难题就抓瞎了吧?我认亲爹关你什么事,上课的时候心都飞外面去了!”
边说着,边打着嗝。
萧甫山连忙给她穿上绣鞋,再看向永青时眼睛里带了几分慈爱。
永青不小心瞥到一眼,顿时打了个寒颤。
父王这眼神怪异的很!
不会在想什么坏点子算计他吧?
他伸出小手扶着幼菫往外走,一边劝解着,“母妃不必跟他们生气,人年纪大了,想的就多。母妃放心,我就算长大了,变成了老头,也不骗母妃,什么都听母妃的。”
幼菫抽抽噎噎的说,“那你可得记住了,说话算话……”
永青信誓旦旦道,“说话算话,一定记得住。我还让我儿子记住,孙子记住,曾孙记住……”
幼菫失笑,“我怎么能活到你有曾孙的时候?”
永青一本正经道,“母妃比我大不了几岁,我能活到,母妃肯定也能活到。不过,父王就不好说了……”
萧甫山眼中的慈爱消失,皱起了眉,这熊孩子,得空还是得揍一顿!
幼菫给永青讲完题,心里虽还难过,到底是能忍得住了。
裴承彦和裴弘年想接她回宫里住,庆典是明日一早,她还要梳妆,就免得她早起了。
幼菫摇摇头,“我傍晚再去,你们先走吧。”
裴弘年还有公务,裴承彦还要检查庆和殿有没有疏漏,两个人都走了。
萧甫山则去了公主府,查探地形。
还有……看看能不能收买几个太监和嬷嬷,侍卫最好也收买下几个。
幼菫在房里坐了一会儿,心里还是闷的厉害。
“心腹”萧十一悄咪咪建议,“公主,京城来了个马戏团,您要不要看耍猴的?”
幼菫倒没什么兴致看耍猴的,不过出府走走也好。
她带上萧东萧十一和又冬出府了,其他侍卫都远远跟着。
刚出府门,就听见车窗外有人请安,“公主殿